蔡琰跟着人流下了船,脚刚踏上码头,楼云便像蝴蝶一样穿过人群,迎了上来,款款一拜。
“大家,大将军等候多时,请随我上车。”
看到楼云,蔡琰又惊又喜。“你也来了?”
楼云抿嘴笑道:“大将军命我来迎大家。那边有车,请随我来。”
蔡琰心情大好,却又拉住了楼云,低声问道:“袁公路子女三人在此,有车吗?”
楼云点头笑道:“自然是有的,大家不用担心。”
话音未落,步练师也来到了袁权、袁衡的面前,身后跟着两个年轻虎士。看到虎士标志性的轻甲,所有人都自觉的让开一条通道。
步练师向袁权、袁衡行礼,请他们上车。
一个虎士走到袁耀面前,将他夫妇二人引向另一辆安车。
蔡琰心中欢喜,与袁权、袁衡招手告别,上了安车。车里东西不多,但是干净整洁,车壁里似乎有暖炉,车里明显比外面暖和一些,只是看不出位置。
楼云跟了上来,熟练的拉开抽屉,取出酒壶、酒杯,倒了一杯酒,递给蔡琰。“大家喝口酒暖暖身子吧。这荆州的冬天太冷了。”
蔡琰笑道:“中原就是这样,江陵靠着大江,更是如此。你是北疆人,不适应,我倒还是习惯的。”
“是呢,都说南方暖和,没想到比北疆还冷。”
“可是南方对皮肤好,你没觉得吧?”
楼云笑着点头,坐在蔡琰身边,说起女儿家的话来。过了好一阵,蔡琰才发现马车还在原地,不禁奇怪。“还在等谁吗?”
楼云探头往外看了看。“应该是袁府君还没到吧。今天船多,可能要等一会儿才行。”
“哪位袁府君?”
楼云挠挠头。“好像是大将军的叔叔,之前做济阴太守的那个。”
蔡琰想了想,一时也没想起是谁。袁氏子弟太多,她也记不清哪个做济阴太守。但她清楚大陈的临时都城鄄城就在济阴太守,而且孙权的任务就是济阴太守,已经直接上任去了。这个刚卸任的济阴太守出现在这里,想必有些说法。
她不熟悉情况,不好多问,只能耐心的等着。
在相距三十步的安车上,袁耀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只是窗外陪同的虎士曹彰却给出了明确的答复。
得知在等的是从叔袁叙,袁耀“哦”了一声,若有所思,没有再问。
他的妻子阎氏瞥了他一眼,轻声说道:“现在可以安睡了吧?大将军仁厚,不会亏待宗室的。”
袁耀点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码头的人渐渐散去,安静下来,只剩下龙骑、虎士和四辆安车还在等待。一艘大船缓缓靠岸,阎行迎了过去,将裹着貂裘的袁叙接了下来。
袁耀不敢怠慢,连忙带着妻子下了车,又赶到袁权、袁衡的车前。袁权、袁衡已经下了车,姊弟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由袁耀领头,一起来到袁叙面前,躬身行礼。
袁叙正为码头的骑士和安车惊讶,看到袁耀三人,心中更是欢喜,伸手拍了拍袁耀的肩膀,还没说话,两行热泪就涌了出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多谢叔父成全。”袁耀很正式的行了一礼。
“应该的,应该的,都是袁氏子弟,哪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你们好好辅佐大将军,为大陈建功立业。”
“敢不从命。”袁耀苦笑道:“只是我文不成,武不就,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只能尸位而已。”
袁叙凑到袁耀耳边,轻声笑道:“不惹事就是帮大忙。”
袁耀笑了,只是有些尴尬。虽然袁叙说得很委婉,但他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那辆车上是谁?”
“蔡伯喈的女儿蔡昭姬。”袁衡说道:“她与大将军是故交,此次又以一篇《少年行》立功。”
“原来如此。”袁叙没有多问,拉着袁叙向迎接自己的马车走去。“走,咱俩说说话。”
——
马车进了江陵城,来到大将军临时公廨。马车刚刚停稳,收到消息的袁熙就从门里走了出来,站在车门前,含笑拱手相迎。
“阿叔,一路辛苦。”
袁叙吓了一跳,连忙下车,躬身就要还礼,却被袁熙及时托住。“阿叔,使不得,使不得。”
袁叙坚持要行礼。“大将军,尊卑有序,叙不能让人笑话我大陈没有礼数。”
袁熙却还是托着他。“阿叔,尊卑有序,长幼同样有序。你是族中长辈,又是天子使者,岂能向我行礼?切莫如此,让我被九头鸟们笑话。”
袁叙忍俊不禁,不再坚持。
袁耀下了车,与袁熙见礼。袁熙笑道:“你倒是快,先和阿叔聊上了。”
袁耀尴尬地笑着,还没说话,袁叙接过了话题。“是我找他闲聊,了解些情况。”
袁熙没有再说什么,和走过来的袁权、袁衡说了两句,又与阎氏客气了几句。蔡琰也下了车,却站在远处,犹豫不决,不知是该过来见礼,还是保持距离。
袁熙看了一眼,向袁叙告了罪,大步流星的来到蔡琰面前,含笑拱手。“昭姬,你可算来了。”
蔡琰慌忙还礼。“妾何德何能,敢劳大将军挂念。”
“你是有功之臣嘛。”袁熙轻笑两声,神情亲昵,宛如多年未见的好友。“郭军师已经告诉我了,你那篇《少年行》我也看了,惭愧得很,不敢自居啊。可若不是你这篇大作,孙权也不会到柴桑,我不知道还要费多少事。你这支笔,当得十万兵。”
蔡琰心中欢喜,却不知如何应对。
袁权跟了过来,说道:“既有如此大功,大将军准备如何赏昭姬?”
“阿姊有何良策教我?”袁熙说道,心里却有些忐忑。
他与袁权年龄相近,儿时也是玩伴,虽然多年未见,见了面还是很亲近。他也清楚,袁术虽然不学无术,三个儿女却都不差,尤其是这个长女袁权,颇有才智。她这时候主动发声,恐怕不是开玩笑这么简单。
“我在江东,就听说大将军用人不拘一格,颇有新朝气象,任命了一位才女做军器营祭酒。昭姬惊才绝艳,一篇诗能当十万兵,大将军不应该倚为心腹吗?”
“那是当然。”袁熙扬扬眉。“襄阳论战在即,我就等着昭姬来,充当我的口舌呢。此外,我还打算召集蔡公弟子门生,齐聚襄阳,整理蔡公遗作,传诸后世。阿姊,你觉得这样还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