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青铜残片,陈默没有任何迟疑,转身便向着宫殿外走去。那枚残片被他随意地收拢在袖中,仿佛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而非一个文明最后的遗赠。
“走。”
一个字,冰冷得不带任何情绪,却让凌波三人不敢有丝毫违逆。他们强忍着伤势和内心的不安,快步跟上。
穿过那布满微观穿模点的大殿入口时,陈默甚至没有像来时那样仔细寻找路径。他只是抬起那只萦绕着微弱扭曲波动的手,对着前方混乱的空间褶皱随意一划——
嗤啦!
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响起。那些混乱、危险的空间褶皱,竟被他强行“撕开”一道相对平直、稳定的缺口!缺口内部不再是光怪陆离的数据乱流,而是一条短暂存在的、由纯粹虚无构成的临时通道!
这是“规则扭曲”能力的初步运用,霸道而高效。
四人穿过通道,直接回到了“摇篮”停靠的那根巨大金属枝桠上。老戈和小林看着身后那迅速弥合的空间裂口,心有余悸。
“启动‘摇篮’,离开这里。”陈默登上船体,命令道。
“去……去哪里?”老戈操控着控制台,声音干涩地问道。此时的“摇篮”能量依旧匮乏,根本无法进行长距离跃迁。
陈默走到观测窗前,那双暗紫色的眼眸扫视着外面这片无边无际的数据坟场。他的【规则窥探】能力在融合了“错误”暗影后,似乎也发生了某种变异。他不再仅仅看到规则的残片,更能隐约捕捉到这些破碎规则之间,那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引力线与排斥轨迹。
这些轨迹混乱、矛盾,充斥着逻辑悖论,但在他的感知中,却形成了一条条潜在的、极度危险的“航路”。
“跟着‘痕迹’走。”陈默指向一个方向,那里在凌波等人眼中,只有一片悬浮的破碎大陆和一条凝固的岩浆河流,毫无特殊之处。
但老戈不敢质疑,立刻操控着仅存能量的“摇篮”,小心翼翼地朝着陈默指引的方向驶去。
航行开始了。这是一段光怪陆离到极致的旅程。
“摇篮”时而紧贴着一座倒悬金字塔的斜面滑行,时而钻入一条由无数哀嚎面孔组成的河流底层,时而又必须精确地穿过两片不断相互湮灭又重生的光影区域的夹缝。
陈默如同一个最顶尖的、却也最疯狂的领航员,不断下达着违背常理的指令。
“左转37度,切入那片色彩漩涡的第三层逆流。”
“减速,等待前方时空回环完成一次自我迭代。”
“加速,从那个正在诞生的微型黑洞视界边缘擦过!”
每一次操作都让老戈头皮发麻,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他完全是依靠着多年维护者的本能和对陈默那非人力量的恐惧,才勉强完成了这些操作。而“摇篮”船体,在这条诡异的航路上,不断发出呻吟,外层防御几乎彻底报废。
但奇迹般地,他们真的在这片绝地中找到了一条“路”!一条由无数错误、悖论和混乱规则铺就的航路!
凌波紧紧盯着陈默的背影,心中的忧虑越来越深。她能感觉到,陈默并非在胡乱指挥,他确实在“阅读”着这片坟场底层那疯狂的逻辑。但这种能力,显然是以他人性的进一步消退为代价的。他的气息越来越接近这片坟场本身——冰冷、死寂、充满不可预测的危险。
就在“摇篮”沿着一条由不断自我否定的数学公式构成的光带航行时,陈默突然抬手。
“停。”
“摇篮”猛地刹停。
陈默的目光穿透舷窗,望向航路侧前方一片格外浓郁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黑暗区域。在那片黑暗中,他感知到了某种……人为的痕迹。
那不是自然形成的规则破碎,更像是一种……捕捞的装置。
只见那片黑暗中,隐约可见几条极其细微、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透明丝线,如同蜘蛛网般散布开来。丝线的末端,连接着几个不起眼的、如同路标般的规则碎片。而在丝线中央,一小片空间被巧妙地扭曲成一个陷阱,散发着微弱的、模仿“稳定出口”的信息波动。
若有不明所以的“坠入者”被那“稳定”波动吸引,试图穿越那片区域,必然会触动这些丝线。
“这是……什么?”凌波也察觉到了异常,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陈默的暗紫色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兴趣。
“陷阱。”他缓缓说道,“有人在……垂钓。”
他的目光沿着那几乎不可见的丝线,向着黑暗的深处望去。在那里,他感知到了一个极其隐晦、带着贪婪与耐心的意识碎片,如同潜伏在深水下的渔夫。
是敌?是友?
还是……另一种形态的“食物”?
陈默的嘴角,勾起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冰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