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指,后发先至!
无视了那焚天煮海的热浪,无视了那足以洞穿金石的掌力,沈浪的指剑如同划破混沌的惊鸿,精准无比地点在天松老人双掌攻势最盛之处!
“噗——!”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异响!
天松老人那足以焚金熔铁的赤红掌罡,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
一股难以想象的沛然巨力混合着锋锐无匹的指劲,如同怒海狂涛般狠狠撞入他的双臂经脉。
“呃啊——!”天松老人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闷哼,雄壮的身躯如遭万钧重锤轰击,猛地向后倒飞出去,人在空中,双臂软垂,嘴角已溢出刺目的鲜血!
他败了!败得干脆利落!
而就在沈浪一指破开天松掌力的同时,他仿佛背后生眼,左脚为轴,身形如陀螺般不可思议地原地急旋。
正是螺旋九影。
那柄无声无息、快如青鸿的云鹤剑,堪堪刺中虚影!
待得沈浪真身现身,只见他点退天松的右手顺势回带,快如闪电般在云鹤剑的剑脊上轻轻一拂!
“叮——!”
一声清越悠长的金铁颤鸣响彻暮野!
云鹤老人浑身剧震。
他只觉一股难以抗拒的、如同天地倾覆般的磅礴巨力,混合着一种奇异的震荡波纹,顺着剑身狂涌而入。
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
那柄与他心意相通数十年的云鹤剑,竟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几欲脱手飞出!
他整个人更是被那股巨力带得踉跄后退数步,体内气血翻腾如沸,脸色瞬间煞白!
一指破掌!一指拂剑!
商山二老联手施展的绝杀之局,竟在沈浪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两指之下,土崩瓦解!
万籁俱寂,鸦雀无声!
山西雁等人目瞪口呆,如同泥塑木雕,连呼吸都已忘记。
他们心目中如同神只般的师门长辈,竟……竟如此轻易地败了?败得如此彻底?
花满楼紧抿的嘴唇微微放松,心中亦是掀起滔天巨浪。
沈兄的实力……竟已到了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每一次感受,都觉得其深不可测,仍留有余力。
天松老人勉强稳住身形,双臂经脉刺痛欲裂,内腑震荡,他死死盯着沈浪收回的手指,眼中充满了惊骇、难以置信,以及……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嘴唇哆嗦着,仿佛想起了某个尘封已久的、令人战栗的传说,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敬畏:
“乾坤……?!是……是那‘一指’?!”
旁边的云鹤老人同样脸色惨白,他握着兀自颤抖不止的云鹤剑,看着沈浪那平静无波的脸庞,眼中也满是惊疑不定和深深的忌惮。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对着沈浪,抱拳深深一揖,声音低沉而郑重:
“沈先生……不,前辈!多谢手下留情!今日是我师兄弟二人孟浪了!技不如人,心服口服!”
他转头看向一脸不甘和茫然的天松老人,沉声道:“师兄,走吧!”
天松老人眼神复杂地再次深深看了沈浪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入脑海。
他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点头,转身走向山西雁等人,哑声道:“扶起他们,走!”
“师父!师叔!为何……”市井七侠中的简二先生挣扎着爬起,满脸不甘与不解,看着两位平日里如同定海神针般的长辈如此“狼狈”退走,心中憋屈至极。
“住口!”云鹤老人厉声打断,目光严厉地扫过一众弟子,最终落在简二身上,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从今往后,凡我天禽门人,见沈先生如见……祖师!退避三舍!违者,门规严惩不贷!走!”
说罢,不再理会众人,与天松老人当先而行,背影在暮色中竟显得有些萧索。
山西雁等人虽满腹疑窦,惊骇交加,却也不敢违逆,强忍伤痛,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跟在二老身后,迅速消失在官道尽头的沉沉暮霭之中。
官道上,只剩下沈浪与花满楼,以及满地狼藉。
花满楼转向沈浪的方向,温声道:“沈兄,方才那二老最后所言‘乾坤’……似乎大有来历?他们似乎认出了什么?”
沈浪望着二老消失的方向,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笑意,随手拍了拍青衫上的尘土,仿佛刚才只是随手赶走了几只烦人的苍蝇。
“谁知道呢?”他语气懒散依旧,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交手从未发生,“或许是些陈年旧事,老糊涂记岔了吧。走吧,花兄,再耽搁,这雨,怕是要追着咱们的脚后跟下了。”
他翻身上马,动作潇洒依旧。花满楼微微一笑,也不再追问,策马跟上。
两骑并辔,踏着暮色,渐渐远去。
只留下官道上纵横交错的沟壑和散落的枝叶,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短暂却足以震动江湖的交锋。
而此刻,在距离官道不远的一片高坡密林后,刚刚离去的商山二老并未走远。
天松老人盘膝坐于一块青石上,闭目调息,压制着翻腾的气血和内伤。云鹤老人则负手而立,望着沈浪远去的方向,脸色凝重如水。
七侠之中的简二先生终究忍不住,凑上前低声问道:“师父,师伯,那人……那人究竟是谁?您二位为何……”
云鹤老人沉默良久,才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一众伤痕累累、满脸困惑的门人,最终落在简二脸上,声音低沉而悠远,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和……恐惧:
“希望……他不是‘那个人’。”
“‘那个人’?”山西雁强忍着伤痛,急切追问,“师叔,您说的是哪个人?”
一直闭目调息的天松老人猛地睁开眼,他望向暮色沉沉的天空,仿佛穿透了时空,声音沙哑而飘忽,带着一种梦呓般的追忆:
“一个……江湖神话。一个……连你们的师祖,天禽老人,在十八岁初入江湖之时,也只能仰望其背影,连靠近都不敢的存在……”
天松老人的话语仿佛带着魔力,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师父……他老人家曾亲口说过……”天松的声音低沉下去,充满了无尽的感慨与仰望。
“‘那年十八,我在河北保定楼前站如喽啰。待十年后,我练成凤双飞,自以为可纵横天下时……那人,却早已绝迹江湖,杳无踪影,只留下一个无人可及的传说……’”
话音至此,戛然而止。
密林之中,一片死寂。只有晚风吹过林梢的呜咽,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商山二老不再言语,只是沉默地望着沈浪消失的方向。
一个连天禽老人都只能仰望背影的神话……难道,真的重现江湖了?
(看来天禽老人也是医生的老歌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