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
屋子里除了炭火的噼啪声,便是血滴到茶盏的滴答声。
一声一声,宛如滴在众人心头。
“你你你!!……你这是在造孽啊,裴世子外寒内热极重,一个不小心,命都没了……”
曲大夫蹭地一下起身,想要冲过去制住陆绾绾的动作。
只是刚站起,就被肩上的两只手重新按了下来。
他抬头,望着满脸冷硬的随山和忠伯,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你们一个个的,全疯了不成?这小妖女分明是在害人,你们竟然还眼睁睁看着不管!难不成真要等她将你们主子害死……”
“闭嘴!”随山眉头一竖,“不许说死字。”
忠伯更是连连吐了三口口水,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我家主子长命百岁。”
曲大夫见他们根本没有去制止的想法,差点气得一个仰倒。
可他只学过医,没学过武,如今在二人双手威压之下,只能眼睁睁看着陆绾绾继右手、右腿之后,又在右肩处取了半茶盏血。
就在他开始怀疑,裴珩会被折腾死的时候,终于看到陆绾绾放下了刀。
曲大夫终于松了口气,瘫软在椅子上。
随山三人没吭声,不过提着的心也悄悄落了落。
陆绾绾放下茶盏, 又将角落里的红烛端了过来,细细往三个茶盏里的鲜血瞧去,发现血液之中竟透着一丝似有若无的黑气。
腿上取的那碗血黑气最浓,其次是手腕,最后是肩膀处的那盏。
“陆姑娘,可是这血有什么不对?”竹喧见她眉头越皱越紧,刚落了些许的心又立刻提了上来。
“还不能确定。”陆绾绾摇了摇头,随即,执起一个茶盏,将其中一半的血倒进了桌上摆着的一盆转日莲上。
几乎是血浸入泥土的瞬间,盛开的转日莲便哗地一下焉了下去,从花朵到枝干,全焉了,无一例外。
竹喧望着这一幕,双目骤然一暗,“这……难道血里有毒?”
这话一出,随山和忠伯立马冲了过来。
先前因门口隔着有些远,又有火光的遮掩,他们根本没看真切,如今望着盆里了无生机的转日莲,不由齐齐吸了口凉气。
而曲大夫没了二人的掣肘,也立马蹬蹬蹬跑了过来,一双老眼中全是震惊。
他方才把过裴珩的脉,也仔细看过他的舌象、面色,可以看出裴珩的身体确实有疾,但是完全没一点中毒的迹象啊。
可现在,这个不知道哪里的小妖女,竟然诊出他中了毒?!
他嗅着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眼中的不屑一点点化成惊疑,难道这个小妖女从一开始就知道裴珩是中毒?
可是,她刚刚只给裴珩把了脉啊……
就在他胡乱猜测时,又见陆绾绾将茶盏里剩下的鲜血浇在了另一盆兰花里。
但这一次,兰花花瓣并没有枯萎,只是有些许的萎靡,至于兰花的花茎,则是一点变化也没有。
这一幕,让原本就震惊的三人更是摸不着头脑。
如果是血里有毒,可为何只有转日莲在淋入鲜血后极速凋零,而这兰花却没什么事?
陆绾绾放下茶盏,默了默,“我记得,酒楼门口好像养着几盆绣球?”
“对,那是史公子送给主子的,叫无尽夏,不过绣球不入宅,所以,一直就放在酒楼大门口,这个季节,正是无尽夏盛开的时候。 ”竹喧说着,随即心头一动。
“陆姑娘可是需要绣球?”
他话音一落,却见随山已经一手端着一盆无尽夏从窗口飞掠进来,“陆姑娘,这两盆可够?”
“够了。”陆绾绾颔首。
让他将无尽夏放在桌上,随即,将剩下的两茶盏鲜血倒入了无尽夏根部。
三人瞪大眼睛,只见无尽夏不仅没枯萎,反而更加妖冶了,甚至枝条都明显舒展开了不少,尤其是左边那盆,像是突然浇了什么厉害的肥料,让人有些移不开目光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竹喧觉得自己脑袋有些不够用了,“这个毒,难道还会见人下菜不成……”
随山白他一眼,“这世上多的是见人下菜的人,可你何时看过见人下菜的毒了?”
“不错。”忠伯赞同点头,毒就是毒,小毒伤人,重毒杀人,不可能同样的毒放不同人身上就不一样了。
曲大夫亦是满目愕然,视线不自主从四盆生死各异的花上转到陆绾绾身上,企图从她口中听到一个确切答案。
好一会儿,才见她直起身子,摇了摇头道,“这不是毒。”
“不是毒?!”竹喧三人连忙追问: “那是什么?”
陆绾绾没说话,只看了曲大夫一眼。
后者被看得一头雾水。
正在想这小妖女是不是在计较他先前那些话时,眼前忽然一暗,一抬头,便见随山那张冷脸又到了面前,“曲大夫,今夜辛苦了,在下送你先去喝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