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眉心一跳,“什么毒药,杀妻,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没关系,这个东西你总该认识吧?”陆绾绾转身,从墙角的老妪身上,取出一个小纸包递到他面前。
“你将砒霜当泻药喂给你老伴吃,可她觉得太苦,便只吃了一半,这剩下的另一半,便是你杀妻谋财的铁证……”
“胡说八道!那根本不是砒霜!!”老头一见纸包,瞳孔一阵紧缩,想都不想便扯着嗓子大声争辩。
“哦,不是砒霜。”陆绾绾不置可否点点头。
“那是什么?”
“那是,,”老头张张唇,忽地发现自己差点掉进陆绾绾的圈套里,慌忙改了口,“我,我怎么会知道?反正不是什么毒药,我承认我想讹钱,但你们可别想把什么杀妻的罪名全往我头上扣!”
陆绾绾勾唇,又将纸包往他跟前送了送,“既然不是毒药,那你将它吃了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配上人畜无害的笑容,此刻看在老头眼中,却像是夺命阎王一般,吓得他下意识往后退。
然而,刚退一步,下巴便被再次掐住。
“你躲什么呀?反正又不是毒药,吃坏肚子送你去医馆便是……”
紧接着,便见她一把扯开纸包,笑吟吟往自己大张的嘴中送来——
“不!不要!我不要吃这个!!”老头连连摇头,可面前的人似根本没听到一般,眼见着纸包下一刻就要入嘴,他裤裆骤然一热。
浓郁的尿骚味混着哭求声一齐蔓延开。
“姑奶奶,姑奶奶!求求你别逼我了,我说,我全都说还不行吗!”
陆绾绾手上动作微顿,却是没接这话,只静静看了他一眼。
老头哪里还敢藏着掖着,连忙将事情秃噜了个干净,“我和老婆子本在府城里乞讨为生,昨夜讨饭时遇着一个人,说是让我到你们铺子来闹事,就给我银子,事情闹得越大,我能得的银子就越多,要是能将你们闹进大牢,就给我一百两,那人出手是真的大方,没干事之前就给了十两银。”
他说着,颇为肉疼地从裤裆里掏了半晌,掏出一个银锭子,递到陆绾绾跟前。
“姑奶奶,小老儿这次是真的知错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姑奶奶铺子的主意,还请姑奶奶将这银子收下,放小老儿和老婆子一马成不?”
“随山。”裴珩皱眉。
随山心领神会接过银锭,仔细查看了一番,摇摇头道:“这就是普通的银锭,上面没有任何标记。”
陆绾绾颔首,“你可记得给你银子的那人,长什么模样?”
“记得。”老头点头,“昨日是个大晴天,晚上月光很亮,那人一身伙计模样打扮,身高不高,差不多只六尺半,不过挺壮实的,长着一张长方脸、绿豆眼,蒜头鼻,嘴唇有些厚,对了,他右边嘴角还长着一颗大痦子……”
陆绾绾当即转回铺子,取了纸和炭笔过来。
待老头话落,她手里的笔也跟着停了下来,“你看看,是这个模样吗?”
老头望着面前的画纸,立马点点头,“是,就是他,那人就跟这画上的人一模一样!”
而围观的众人瞧见这炭笔画就的人像,怔了半晌后,一道恍然的声音响起。
“咦,这人不正是陈记酒楼的伙计?”
“对啊,我前日去陈记吃饭,还看到他跟在陈掌柜后头,跑前跑后的!”
“也就是说,今日这出闹剧,原来是陈记酒楼弄出来的?”
“这不明摆的事!谁不知道陈记酒楼的德行?每次只要一看到好方子,就跟那闻到新鲜屎味的狗一样,不啃两口能罢休?”
“你不要命了,陈记的人是咱们能乱说的……”
随山站在裴珩身后一步远,盯着画像瞧了又瞧,“主子,陆姑娘这画可真是神了,要不是亲眼看见她一笔一画画出来的,都要以为她这是将人脸放纸上印好的!”
“确实。”裴珩点头。
深眸中划过一丝鲜有的赞叹,如此画工和画技,亦是他从未见过的新奇。
不远处,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沈长清看到这,亦是惊诧极了,他和陆绾绾相识十数年,没人比他更清楚,陆绾绾根本就一个大字不识的白丁,更别提会什么画画。
她连画笔都不曾摸过!
可为何,如今这一手画技,竟完全不输他们学了数年丹青之人?
领头衙役瞧着明晃晃的画像上,连忙朝裴珩躬身道:“世子稍等,小人立马去陈记酒楼将这画上伙计捉来问话。”
“你留这儿!”裴珩压压手。
“让罗二带人去便可。”
“是。”领头衙役见状,知道今日这事再无转圜的可能,只得赶紧让罗二带着剩下的两个衙役去陈记酒楼捉人。
围观的众人之中,不少人对陈记早有怨言,此刻纷纷瞪大眼睛等着衙役将人捉来。
半盏茶功夫后。
终于见到罗二和两个衙役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街角。
然而,定睛一看,却见三人身后,是一抬盖着麻布的担架。
“裴世子,陆姑娘,小的赶到陈记酒楼的时候,这伙计已经畏罪自杀了。”罗二几人抬着担架放到地上,将盖着的麻布掀开,一张同画像不差分毫的长方脸露了出来。
陆绾绾走上前,低头查看了一番,不由冷笑,“脸上血色还未褪尽,死了不超过一盏茶功夫,还真是,死的是时候呢!”
“是,咱们赶到陈记酒楼的时候,这人正被从房梁上取下来。”罗二抹了把脸上的汗。
“陈记管事说,这人前些日见姑娘的铺子红火,便想着找人讹些钱,如今见东窗事发,便直接一根麻绳吊死了,这是他死前留下的遗书……”
说着,从伙计身下取出一张染血的纸。
众人望着纸上殷红的字迹,哪里不知道,这人不过是陈记推出来的一只替罪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