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不赞同地低声喊:“小姐!”
廖珠也回过味来:“表姐?说不定是苦肉计!”
侍墨慌忙摇头:“不是。奴婢若有撒谎,天打五雷轰。”
秀宜安抚地望着她:“安心。我信你。你先回去吧。”
侍墨迟疑道:“可是,我家小姐想要算计大小姐。”
“放心吧。我没那么傻。”秀宜语气平稳,神情带着一贯的温和。
侍墨福了福,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侍墨。”秀宜叫住她,声音里带着点怜悯,“护好自己,等我。”
侍墨眼眸中浮上雾气,哽咽着应“是”。
白芍担忧地望着秀宜:“小姐相信侍墨的话吗?”
秀宜点点头:“信。你看她身上皮肉,可有一块好的?若用苦肉计,手臂上、腿上就够了,犯不着弄得自己全身没一块好肉。何况她这一身,新伤叠着旧伤,分明是长期受虐待所致。”
廖珠紧握住秀宜的手,声音微微颤抖:“是被那个表小姐打的?就是我上次去将军府,叫你表姐的那个姑娘?竟没看出来,她心狠至此……”
秀宜面上露出讥嘲:“这算什么?她本事大着呢。”
“她什么时候来咱们府上?我好躲一躲。这样披着人皮的……也就表姐不害怕。”廖珠撇撇嘴,打了个冷战。
“一旦看透了,又有什么好怕的?我先前不见她,也只是觉得见了恶心罢了。倒不是怕。”秀宜睇她一眼,并不在意。
正说着,白菊寻过来:“两位小姐。请回去用膳。”
姐妹俩用完膳,各自回房。
过了几日,江婉欣带着侍墨来了廖府。
因秀宜打过招呼,门房倒并不为难,放了她们进去。
主仆俩穿廊过户,一路往后院去。
江婉欣边走边思量:都说将军府富贵,又如何比得这鬼医之家?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自不用说,就连这沿途的花木,山石湖泊也是从不曾见过的。
无意中一低头,见小径上铺的碎石子儿,洁白圆润,与将军府大为不同,不禁呆住了。
“小姐?小姐。”侍墨的声音将江婉欣的恩绪拉了回来,“您往右边那条小径走。”
江婉欣摇摇头,晃掉纷杂的思绪,抬步往右走,边问:“左边通往何处?”
侍墨摇头:“上次白芍姐姐带着奴婢往右边小径走的。左边通向何处,实在是不知道。”
江婉欣停下脚步,转向左边。
“小姐,右边小径才通往大小姐的住处。”侍墨急了,微微拔高了声音。
“噤声。”江婉欣低斥,“你才来过一回,带错路再正常不过。再多言,撕烂你的嘴。”
侍墨吓住了,愣愣站在原地。
“还不跟上?”江婉欣扭头瞪着她,目露凶光,顺手去拔头上金簪,想起是在廖府,拔簪的手改为捋了下鬓发。
侍墨讷讷的,心里急得不行,却不得不跟上。
江婉欣低声斥骂:“贱蹄子,蠢得要死。若不是还有点用,早打死了事。”一边快步往前走。
只见沿途花草繁盛,三两步便成一景,忽而假山障目,忽而竹木遮途,三转两转,竟迷了路。
江婉欣既不惧怕,也不着急,见前边有个亭子,缓缓走过去,施施然坐下,四处打量。心里想:待静竹哥哥娶了张秀宜,这里便也是他的外祖家。若静竹哥哥只和我有孩子,这里岂不是也有我孩子的一份?
一时想得入了神。
侍墨急得快哭了,却半分不敢劝。只垂着头侍立在她身后。
忽听脚步声传来,夹杂着笑声:“廖先生,您留步。父亲本是要亲自来道谢的,奈何祖父身边离不得人……耶,怎么有女眷?唐突唐突。”
随着声音,假山后转出几个人来。为首的昂首阔步,身姿笔挺,面北无须,看不出来年纪,只瞧着五官端正,气质儒雅。
他旁边走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神情恭敬,满脸堆笑。满口歉意,说着“唐突”的似乎就是此人。
江婉欣忙站起来,低垂下头,拿帕子掩着面,装出副不胜娇羞的样儿。
心里暗想:这打头的应该不是鬼医,那就是他儿子了?不想这样好相貌,好气质。比静竹哥哥还多了几分成熟稳重,跟他比起来,静竹哥哥不过是个不知事的小娃娃。
不由得眼尾轻轻一扫,瞟了一眼。却瞧见一行人迎面而来,唬了一跳,头垂得更低了。
来人正是廖忠,他旁边的年轻人是承恩侯孙建的独子孙立涵。
前些日子老侯爷重病,鬼医亲自上门,硬是从阎王手里把老侯爷的命抢回来。孙家非常感激,除了该付的酬金,又命世子亲自上门送礼致谢。
廖忠也是知好歹的人,亲自送孙世子出来。不曾想见到两个陌生的小姑娘,猜测是女儿的客人,微微皱了眉:“不知姑娘是?”
侍墨又羞又怕,心里恨得直咬牙,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低着头上前,低声禀道:“回大爷,我家小姐原是来作客的,不想走错了道。”
廖忠点点头,回头吩咐:“徐檩,回头查查,是哪个丫鬟做事不经心?再找人送这两位去小姐那儿。”
他身边的长随答应着,指了个小厮跑腿。
一点儿小事,廖忠并不放在心上,伸手相请:“世子,请。”
孙建虽有几房妾室,却并不曾生下儿子。只得这一个嫡子,难免便娇纵了些,又有个圣宠在身的皇后姑母,自小儿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
此时虽满口歉意,连道唐突,却不妨碍他看美人,见江婉欣装模作样,娇滴滴的模样,嘴角便不由得撇了撇。
此时见廖忠相请,忙也笑盈盈地道:“廖先生请。”
一行人渐渐远去,只留下个小厮,恭恭敬敬地道:“小姐请往这边走。奴才给小姐带路。”
侍墨紧随在身后,微不可察地吐出口气来。
一路穿花拂柳,在迷宫似的大园子里走走停停,到丁香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秀宜和廖珠正吃茶点,一边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