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梦见这趟差办得好，皇伯父给我升官了。”李青竹不动声色。
“升官？”太子狐疑地望着他，“梦见升官会露出那样温柔的神情？”
“温柔神情？不是喜出望外？太子大哥确定没看错？”李青竹掩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耳朵尖悄悄地红了。
太子认真地想了想：“喜出望外似乎也对？反正是很开心。”
不过半日时辰，马车便到了群山环绕的云水县。
“来运，去烧毁重建的那条街绕一圈。”李青竹吩咐。
来运答应着，一扬马鞭，盏茶时分便到了。
短短一条街道已经完工，新崭崭地矗立在阳光下，街坊邻舍正在搬家，人人喜气洋洋。
“老四。”太子眼眸一亮，扬声喊。
正和孙立涵抬着个八仙桌的四皇子循声望过来，手一松，八仙桌正正砸在右脚面上，疼得他呲牙咧嘴，“嘶哈嘶哈”吸着气，抱着右腿小羊跳。
太子也愣住了，一时无语。
几个晒黑了的纨绔齐齐扭头看过来，瞪大了眼，嘴张得能塞下鸡蛋……
李青竹不由扶额——这一个个的，还能不能沉住气了？
知县罗城听见喊“老四”，不由两股战战，扭头看过来，只瞧见两个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顿时路都不会走了，同手同脚捱过来，向两人行礼：“下官有礼了。”
他很清楚地记得左边略瘦的那个是贤王府世子，上次是陪在皇上身边的，这次陪着这个是谁？喊四皇子老四，莫不也是皇子？
罗城心里叫苦不迭，只觉得自己都快崩溃了：老天啊，这云水县是中邪了不成？大人物一个接一个来。
李青竹拱拱手：“罗大人好。这条街修这么快，罗大人功不可没。正好有事找罗大人，不如衙门一叙？”
罗城把头点得跟啄米的小鸡似的：“两位大人请。”
太子扬声道：“老四也来。”
四皇子单腿跳过来，嘴里抱怨着：“这样子突然袭击，嘶哈～早晚给你们吓死。嘶哈～”
李青竹扶额，拍他一下：“多大的人了？还这样冒冒失失，上马车吧。”边说边扶他进车厢。
太子踏着马凳，弯腰钻进马车。
李青竹也进了马车，等了一息不见罗城进来，撩起车帘，不耐烦地道：“怎么还不进来？”
“下官……不敢与贵人同行，跟着就是了。”罗城赔着笑。
李青竹皱着眉：“就你这胆小如鼠的性子，是怎么会得罪许茂的？还不快上来？”
罗城只得战战兢兢上了马车，离李青竹远远的，斜签着身边，靠了点凳子边边。
李青竹不由得又气又笑，伸出脚踹向他膝弯，“扑通”一声，他一屁股坐到车厢地板上，撞得中间几案上杯盏都“当啷啷”直跳起来。
罗城脸都吓白了，讷讷道：“下官，下官……”
李青竹伸出手，拎住他领子提起来，放在锦凳上：“还不快起来？挨着个凳子边，不累么？好好坐着。”
四皇子忍不住道：“罗大人虽然胆子小，心地倒极好的，是个为民的好官。堂兄别吓他。”
又问：“皇兄和堂兄一起来，可是有要事？”
李青竹正色道：“自然有事。上次分别，不是叫你尽快回京么？如何不听？”
四皇子眨眨眼，认真地道：“先生教导，做事当有始有终。既然我们亲见这条街烧成灰烬，自然也要看着修好。你们不来，我们也要走了。”
太子温声问：“可是回京？”
四皇子笑着道：“听说云水有极大极美的溶洞，既然来了，怎么也要去游玩一番，后日一早就回京。”
李青竹心中一动，低声道：“我们就为此而来。”
“你们也是来游溶洞的？”四皇子诧异道。
“也是，也不是。”李青竹缓缓道。
“吁～”马车停在县衙。
几人下了马车，走进大堂。
有个小丫鬟奉上香茶。
李青竹道：“我们为溶洞而来，却不是游玩的。”
四皇子挑挑眉，等着他说下去。
“三皇子蓄养私兵，就藏在云水深山里。失踪的库粮，大约藏在溶洞里。”李青竹神色肃然。
罗城心里一跳：“世子此来……是要攻山？”
“是又如何？”李青竹肃然端坐，捧起茶盏轻啜一口。
“私兵，多半是受人蒙蔽。”罗城吞吞吐吐地，“不如招降？”
“谁去招降？你？”李青竹盯着他，神色莫名。
“我？”罗城呆了呆，脸色更白了，却语气坚定，“我去。”
太子诧异地瞪大了眼，转头去看李青竹，却见他眼里都是笑意，似乎猜到他会自动请缨。
太子想了想，问罗城：“此去危险重重，保不准就会丢掉性命。你不怕吗？”
“怕。”罗城白着脸，“可我更怕百姓无辜枉死。若我有机会可以救他们，我去。”
“不让你一人去。我与你一起。”李青竹道，“你也不问问有多少私兵？”
“不论多少，都是受蒙蔽的百姓。”罗城恳切地道。
李青竹点点头：“早点休息吧。明儿一早就出发。”
“我也去。”四皇子道。
“你去添乱么？”李青竹毫不客气，“你兄弟俩留在县衙。”
“凭什么？”四皇子神情不悦。
“凭你不会武功。”李青竹神情笃定，“别说了。休息去吧。”
太子挑挑眉，爽快应下：“好。”
四皇子还欲再说，太子握住他的手，扯着他就走。
“堂兄，我来云水就是为游溶洞来的。”出门时，四皇子扒着门框，回头喊道。
太子使劲一拉，到底把他带走了。
罗城看着两兄弟远去的背影，眼中碎芒闪过。
李青竹笑笑，拱一拱手：“罗大人，告辞。”
带着来运也离开了。
罗城慢吞吞地向后衙走去。
黑漆漆的夜里，似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后衙的客房里，丫鬟送上热水，兄弟俩洗漱完，躺在柔软的被褥里，四皇子轻声问：“皇兄，我们真不去吗？”
太子轻声问：“青竹不知你会武吗？”
“当然不是。我们在一个先生门下受教……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