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诡异的诵念声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扎进在场每个人的耳膜,直往脑子里钻。
沈行知感觉额角一跳,那声音带着强烈的蛊惑性,让他的心跳节奏都开始紊乱。
他旁边的几个队员,呼吸明显变得粗重,握枪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别听!”江月瑶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盆冷水浇在众人头上,“舌抵上颚,守住灵台清明!这是摄魂魔音!”
队员们都是意志过人之辈,闻言立刻依着本能,咬紧牙关,试图将那声音的影响摒除出去。
“头儿,有东西上来了!”蝎子架着枪,死死盯着电梯井下方的黑暗。
他的战术手电光柱射入深渊,却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吞噬,只能照亮井壁上湿滑的青苔和锈迹斑斑的线缆。
沙沙……沙沙沙……
一阵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从下方传来。
那不是脚步声。
那像是无数只壁虎,在粗糙的水泥井壁上快速爬行。
“开火!”沈行知没有丝毫犹豫。
命令下达的瞬间,蝎子已经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
枪口的火光撕裂黑暗,子弹咆哮着射入电梯井。
紧接着,整个小队的火力都倾泻了下去,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金属弹幕。
弹头击中水泥墙壁,迸射出点点火星。
几声沉闷的噗噗声传来,像是子弹打进了腐烂的肉里。
可那爬行的声音,没有丝毫停歇,反而更快了。
几道黑影猛地从手电光无法触及的黑暗里蹿了出来,扒住了电梯口的边缘。
“我操!”山猫骂了一声。
那根本不是人。
或者说,曾经是人。
他们赤裸着上身,皮肤呈现一种不正常的灰白色,上面布满了诡异的黑色纹路,像干涸的河床。
他们的眼睛里没有眼白,是两团纯粹的、不起波澜的漆黑。
他们无视着扫射过来的子弹,哪怕身体被打出一个个血洞,动作也没有丝毫停顿。
一个邪教徒四肢并用,像一只大号的蜘蛛,猛地从井口翻了上来,张开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朝着离他最近的一名队员扑去。
那队员反应极快,枪口一压,一梭子子弹全都打在了那教徒的胸口。
教徒的胸膛被打得稀烂,可他依旧前扑,黑色的指甲眼看就要抓到队员的脸上。
“退后!”蝎子一脚踹在那队员的后腰上,将他踹得一个趔趄。
同时,他自己侧身一步,手里的步枪枪托狠狠砸在教徒的太阳穴上。
“砰!”
教徒的脑袋被打得偏向一旁,脖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一声,呈现出一个诡异的角度。
可他只是晃了一下,那颗歪掉的脑袋又猛地转了回来,黑洞洞的眼睛死死盯住蝎子。
“妈的,怪物!”蝎子怒骂着,抽身后退。
越来越多的教徒从井里爬了出来,他们一言不发,没有战术,没有配合,只是用最原始、最疯狂的方式,冲向眼前的活人。
枪声在整个车间里回荡,震耳欲聋。
队员们不断后退,组成一个圆形的防御阵。
子弹倾泻在这些怪物身上,带出一蓬蓬黑红色的血雾,空气里的血腥味和恶臭味更浓了。
可这些教徒就像没有痛觉的机器,只要四肢还能动,就会一直往前冲。
“他们不是活人!”江月瑶的声音在枪声的间隙里传来,“他们的魂魄被抽走了,身体只是被邪术操控的傀G!别打躯干,没用!”
“打哪儿?”沈行知一边开枪,一边大声问。
他一枪打断了一个教徒的腿,那教徒倒在地上,竟然还用双手在地上爬行,速度丝毫不减。
“打他们的头!或者打断四肢!”江月瑶快速说,“他们的能量核心在脑袋里,只要破坏掉,或者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就行!”
“所有人,瞄准头部和关节!”沈行知立刻下令,“自由射击,别让他们靠近!”
战术立刻改变。
队员们不再扫射,而是开始精准地点射。
一个冲在最前面的教徒,脑袋“嘭”的一声,像个烂西瓜一样炸开,红的白的黑的溅了一地。
他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直挺挺地栽倒在地,身体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有效!”山猫喊道。
找到了弱点,队员们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一些。
他们都是神枪手,在得到明确指令后,枪法变得更加致命。
一个个教徒的脑袋被精准地打爆,或者手脚关节被打断,倒在地上,像一堆破烂的玩偶。
然而,那些从井里爬出来的教徒源源不绝,仿佛无穷无尽。
“这样下去不行!”蝎子换上一个新的弹匣,“我们弹药消耗太快了!”
沈行知也皱起了眉。
他们携带的弹药是按常规战斗准备的,谁也想不到会遇到这种打不死的怪物军团。
就在这时,一个被打断了双腿的教徒,身体突然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
他灰白的皮肤下,那些黑色的纹路开始发出诡异的红光。
“小心!”江月瑶的警告声响起。
话音未落,那教徒的身体猛地爆炸开来。
“轰!”
一声闷响。
没有火焰,没有冲击波。
只有一团浓郁的、带着刺鼻酸臭味的黑雾,瞬间笼罩了方圆几米。
一名离得最近的队员被黑雾笼罩,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乌鸦!”蝎子大喊。
“我没事!”叫乌鸦的队员从黑雾里冲了出来,大口喘着气,“这雾有腐蚀性!我的作战服……”
众人看去,他手臂上的作战服,正冒着白烟,被腐蚀出了几个大洞,露出的皮肤一片红肿。
更可怕的是,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差,眼神有些涣散。
“他妈的,还会自爆!”山猫骂道。
“他们胸口的护身符!”江月瑶提醒道。
沈行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那里正微微发烫。
刚才那黑雾爆开的瞬间,他感觉一股阴冷的力量试图钻进他的身体,但被胸口的符纸挡住了。
乌鸦之所以只是受了皮外伤,精神受到一些冲击,也是因为护身符替他挡下了致命的邪气侵蚀。
“头儿,不能这么耗下去了!”蝎子说,“我们得想办法下去,不然我们会被活活耗死在这里!”
“怎么下?”一个队员反问,“这电梯井就是个绞肉机!”
就在他们说话的工夫,又有几个教徒被点射爆头。
但倒下的尸体,并没有让他们感到安全。
因为那悠长诡异的诵念声,一直没有停。
只要声音还在,谁知道这深渊里还藏着多少这种怪物。
“我来!”江月瑶忽然开口。
她从背包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黄纸符,又拿出一个小小的朱砂印盒。
“掩护我!”她对沈行知说。
沈行知没有问她要做什么,只是对蝎子打了个眼色。
蝎子立刻会意,带着两名队员顶到最前面,用密集的火力压制住从井口冒头的教徒,为江月瑶争取时间。
江月瑶走到电梯井边,无视了脚下那些试图爬上来抓她的手。
她飞快地用朱砂在黄纸上画着什么,口中念念有词。
她的速度很快,一道道繁复的符文在她指尖成型。
画好一张,她便屈指一弹,那符纸像长了眼睛一样,贴在了电梯井的井壁上。
一张,两张,三张……
她一口气贴了八张符纸,分别对应八个方位。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她每念一个字,就有一张符纸亮起一道金光。
当最后一个“前”字落下,八道金光瞬间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金色的八卦图案,将整个电梯井口笼罩。
“嗡——”
金光大盛。
那些正往上爬的教徒,一碰到那层金光,就像被烙铁烫到一样,发出凄厉的惨叫,冒着黑烟摔了下去。
原本悍不畏死的怪物,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情绪,纷纷退避,不敢再靠近井口。
那股从井下传来的诵念声,也被这层金光隔绝了大半,队员们顿时感觉脑子一清,压力骤减。
“搞定!”蝎子吹了声口哨。
“只是暂时的。”江月瑶的脸色更白了,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这叫八方镇邪符,能暂时封住阴气出口,但撑不了多久。”
她喘了口气,“下面的东西,比我想的还要多。”
车间里暂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满地的狼藉。
队员们抓紧时间检查弹药,处理伤口。
沈行知走到电梯井边,看着下方被金光阻拦的黑暗,神情凝重。
“看来,他们是在欢迎我们。”
江月瑶点点头:“这只是开门礼。”
“吱嘎……嘎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突然从他们脚下传来。
不是那些教徒爬行的声音。
是机械。
沈行知和江月瑶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
他们同时低头看向电梯井深处。
在黑暗的深渊里,那部废弃已久的货运电梯,竟然开始缓缓上升。
沉重的钢缆被一节节地拉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个巨大的、方方正正的黑影,正从下面升起。
队员们的战术手电光柱,不约而同地全部聚焦在那个升上来的黑影上。
电梯轿厢的顶部,首先出现在光晕里。
上面空无一物。
但随着电梯继续上升,轿厢的内部,逐渐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
里面,站着一个人。
不,那不是之前那些疯狂的傀儡。
那人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黑色长袍,身形挺拔,与周围的血腥与混乱格格不入。
他没有戴兜帽,露出一张三十多岁的、过分苍白的脸。
他抬起头,似乎是感受到了头顶的光线,朝着井口的方向,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的眼睛,是纯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