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石后的空气凝固了。
那六个黑洞洞的武器口，像六只冷漠的眼睛，锁死了他们每一个人。
雷烈把钢管往身前一横，肌肉绷得像石头。
“妈的，被耍了。”
“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在这儿。”苏沐雨的声音压得很低，她手里的简易望远镜还没放下。
那个冷静的声音再次通过扩音器传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
“最后一次警告，从掩体后面出来。我的耐心，和你们的生命一样，都是有限的。”
林川拍了拍雷烈的手臂，示意他别冲动。
他理了理沾满灰尘的衣服，第一个从岩石后面走了出去。
他双手摊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苏沐雨、李轩尘和叶小叶紧随其后。
雷烈最后一个出来，他恶狠狠地盯着对面，像一头随时准备扑上去的野兽。
“看来你们做出了明智的选择。”那个骑手队长说道。
他的面罩是全黑的，看不见脸，只有声音通过设备传出。
“一场精彩的‘资产清算’。”林川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了过去。“效率很高，团队配合也很专业。我很好奇，你们这种级别的‘清算团队’，出场费应该不低吧？”
对面的六个人明显顿了一下。
队长似乎没料到会得到这种回答。
“你是什么人？”他问道，语气里多了一丝警惕。
“一个路过的‘天使投资人’。”林川说，“碰巧发现了一份很有潜力的‘未上市公司’，正准备做‘尽职调查’，没想到被你们抢先一步，强制‘退市’了。”
雷烈在后面听得直皱眉，但没插嘴。
他知道，林川又开始说他的那套“黑话”了。
“我不管你是什么投资人。”队长冷笑一声，“这片区域，代号‘锈蚀地狱’，包括你们脚下的土地，和那边的仓库，都是‘时序’公会的资产。你们是非法入侵者。”
“时序？”苏沐雨和李轩尘对视一眼。
这个名字，他们记得。
那块SSS+副本结算后，凭空出现，要求他们去“述职”的光幕上，就有一个金色的沙漏徽记和“时序公会”的字样。
“原来是‘总公司’派下来的‘审计部门’。”林川的语气恍然大悟，但脸上依然平静。“这就说得通了。看来我们这份‘c轮融资报告’，还没交上去，审查员就先到了。”
队长显然被林川一连串的“黑话”搞得有些不耐烦。
“我没时间跟你玩文字游戏。交出你们身上所有的‘时序异常点’，然后我会根据你们的‘残余价值’，决定是‘回收’还是‘销账’。”
“时序异常点？”林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口袋的位置。
那块黄铜怀表，还在里面。
“看来，你们的目标不只是那只怪物。”林川说，“你们的真正目标，是和‘时间’有关的东西。”
“最后一遍，交出来。”队长举起了武器，能量核心发出了嗡嗡的声响。
“一份资产的归属权，不是靠谁的嗓门大来决定的。”林川向前走了一步。“它讲究的是‘交易凭证’和‘所有权转移’。这东西，是上一任持有者，‘投资’给我的。”
“上一任持有者，代号‘观测者-07’，Erik。已于标准时间三百一十二个循环前‘资产清算’完毕。”队长冰冷地报出一串数据。“他的一切资产，都应收归公会。你，只是个捡到钱包的小偷。”
“不，我是他选定的‘破产管理人’。”林川举起了那块黄铜怀表。“这份‘资产’在他手里已经成了‘坏账’，他没有能力让它增值。所以，他把它转让给了我，一个能让它重新‘上市流通’的操盘手。”
他看着队长。“现在，这份资产在我手里。你们想要，可以。开个价吧。”
“开价？”队长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我们的报价就是这个。”
他手中的武器光芒一闪。
一道能量光束擦着林川的耳边飞过，击中了他身后十几米外的一块金属废墟。
金属瞬间熔化，变成一滩滚烫的铁水。
“这是‘清算报价’。”队长说，“你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你们的全部，包括你们的命。”
“那就没办法了。”林川叹了口气，将怀表揣回兜里。
他看向雷烈。
“看来，这位‘收购方’拒绝进行市场化谈判，打算采用‘恶意并购’。”
“妈的，早该这样了！”雷烈怒吼一声，脚下猛地发力。
他像一辆重型卡车，挥舞着粗大的钢管，直接冲向对方的阵型。
“标准b方案，压制，捕获！”队长下令。
六个骑手瞬间散开，其中两人迎向雷烈，另外四人从侧翼包抄，目标是林川、苏沐雨和叶小叶。
他们的动作快如闪电，配合得天衣无缝。
“雷烈！他们有能量护盾，别硬碰！”苏沐雨大喊。
雷烈一钢管砸在一名骑手的身前，一层淡蓝色的六边形护盾浮现，将巨大的力量完全卸掉。
那名骑手纹丝不动，另一人则绕到雷烈侧后方，手中的武器变形，弹出一根电击棍，直刺雷烈的腰眼。
“李轩尘！计算他们的护盾频率！”
“正在分析！能量波动太复杂，无法在短时间内破解！”
雷烈怒吼着转身，用手臂硬挡了一下电击棍。
强烈的电流让他半边身子一麻，动作瞬间慢了半拍。
另外两名骑手已经冲到了苏沐雨和李轩尘面前。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优先废掉这个团队的“大脑”和“数据库”。
李轩尘三百斤的金属身体，在对方灵活的攻击下，显得无比笨拙。
他试图用机械臂格挡，却被对方轻易绕开，一脚踹在关节上，差点跪倒。
“小叶！”苏沐雨喊了一声，将叶小叶护在身后。
一个骑手已经到了她面前，手里的武器对准了她的额头。
“捕获‘信息处理单元’。”那骑手冷冰冰地说。
“操！”雷烈眼看队友危险，急得双眼通红。
他想回援，但身前两名骑手的攻击连绵不绝，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
他们就像两只经验丰富的猎犬，死死咬住了他这头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雷烈！”
林川的声音突然响起，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种奇怪的节奏感。
“右撤半步，用‘剪刀脚’！他们要锁你下盘！”
这个指令非常奇怪。
“剪刀脚”是什么鬼招式？
但雷烈几乎没有思考，身体已经凭着对林川的绝对信任做出了反应。
他猛地向右后方撤了半步。
就是这半步，让他恰好躲开了身前骑手一记隐蔽的扫堂腿。
同时，他身体下沉，顺势用双腿绞向另一名骑手的支撑腿。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肌肉记忆！
“咔嚓！”
一声脆响。
那个试图从侧面攻击他的骑手，完全没料到雷烈会有如此反击，支撑腿的护甲结构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g吟，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向后倒去。
阵型，出现了一个缺口！
所有人都愣住了。
雷烈自己都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出这么一招。
那两个正在围攻他的骑手也愣住了，他们的标准双人压制战术，还从没被人用这种方式破解过。
就连那个即将制服苏沐雨的骑手，动作都停滞了零点一秒。
而苏沐雨，她的瞳孔在瞬间缩成了针尖。
她没有去管眼前的敌人，而是猛地回头看向林川。
她的手指在挂在腰间的数据终端上飞速敲击。
“调取历史战斗日志……关键字匹配……战斗代号‘蜂巢’……目标‘机械卫兵’……战术指令……”
一行尘封的数据，出现在了光幕上。
【指令发出者：林川。指令内容：雷烈，右撤半步，用‘剪刀脚’！他们要锁你下盘！】
那是一场很久以前的副本战斗记录。
当时，他们面对的是一种三人一组的机械守卫，其攻击模式，与眼前这两名骑手的配合，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而林川刚刚喊出的指令，和日志里的记录，一字不差！
苏沐雨的呼吸停滞了。
她看着林川。
林川正皱着眉，一只手扶着额头，脸上带着一丝困惑。
那个指令，就像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本能，就那么脱口而出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他知道，那是对的。
“干得漂亮！”雷烈回过神来，发出一声爆喝。
他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不再理会倒下的那个骑手，巨大的钢管带着风声，横扫向另一个。
“砰！”
那个骑手匆忙用护盾抵挡，但仓促之间，能量输出不稳。
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扫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两秒钟，只用了两秒钟。
雷烈就打破了两个职业军人的围攻！
剩下的四名骑手立刻停止了对苏沐雨等人的攻击，迅速后撤，重新组成一个防御阵型，警惕地看着林川他们。
战局，因为林川一句莫名其妙的指令，被硬生生扭转了。
“有意思。”
骑手队长缓缓放下武器，他没有去看自己两个狼狈的队员，而是将目光完全锁定在了林川身上。
他的声音里，第一次没有了嘲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慎和好奇。
“你，不是普通的‘拾荒者’。”
他重新评估着眼前的林川。
一个没有能量波动，身体素质普通，却能在一瞬间洞穿他们标准战术的人。
这种价值，远比一块不知道有什么用的怀表要高。
“看来，我需要一份新的‘资产评估报告’。”队长说。
他挥了挥手，示意队员们保持警戒，但不要攻击。
“重新谈谈吧。”
“说出你们的真实身份，和你们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或许，你们的‘价值’，足以让你们不用被‘销账’。”
他顿了顿，补上了一句。
“甚至，可以得到一份‘工作合同’。”
林川放下了扶着额头的手，脸上的困惑一扫而空。
他又恢复了那个冷静的商人模样。
他看着骑手队长，微微一笑。
“我的身份，和我的目的，取决于你们能开出什么样的‘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