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的彻底垮台,何雨柱那如同磐石般不可撼动的强势,以及院里其他人或明或暗的算计与退缩,像一块块沉重的冰砖,垒砌在易中海的心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寒冷和……恐慌。
这种恐慌,并非源于对何雨柱个人的恐惧(虽然确实有些发怵),而是源于他对自己未来养老问题的、日益加剧的深层焦虑。
曾几何时,他易中海是这四合院里说一不二的一大爷,德高望重,受人尊敬。他精心编织着一张以“尊老爱幼、邻里互助”为纲的网,试图将所有人都网罗其中,尤其是那些有潜力、易掌控的年轻人,比如曾经的“傻柱”。他将何雨柱视为自己养老计划中最重要、也最合适的一环——成分好,手艺硬,没爹没妈(好控制),心眼“实在”(原版),只要稍加引导和恩惠,不愁他不给自己养老送终。
可这一切,从何雨柱突然“发疯”那天起,就彻底变了味。
何雨柱不仅挣脱了他精心编织的道德之网,更是用他那套“没有道德就不会被绑架”的歪理邪说,将这张网撕得粉碎!他不再接受任何“引导”,不再在乎任何“名声”,他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宣告了他的独立和强大。
现在,许大茂这个潜在的“备用选项”(虽然易中海看不上他的人品,但关键时刻或许也能顶一下)也彻底废了。刘海中?那就是个官迷心窍的草包,自身难保。阎埠贵?精于算计,无利不起早,根本靠不住。贾家?那是个需要被接济的无底洞,不反过来吸他的血就不错了。
环顾四周,易中海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托付晚年的人选!而那个曾经被他视为囊中之物的最佳人选,如今却成了他最无法掌控、甚至需要仰视的存在。
这种失控感和孤立感,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内心。尤其是每天听着何雨柱那屋传来的、象征着富足和自在的收音机声音,看着何雨柱拎着大鱼大肉进出,那种对比更是尖锐地刺痛着他。
他开始频繁地失眠,在夜深人静时,和一大妈相对无言,两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对未来的茫然和忧虑。
“他一大妈,”易中海常常会这样开头,声音带着疲惫,“你说……这柱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一大妈也只能叹气:“谁知道呢……许是以前被坑怕了,现在想开了吧。”
“想开了?他这是想绝了!”易中海有些激动,“他现在是过得痛快,可以后呢?等他老了,动不了了,还能这么横?到时候谁管他?”
这话像是在问一大妈,更像是在问他自己。他发现,自己竟然隐隐有些希望看到何雨柱将来落魄无依的样子,仿佛那样就能证明自己当初的“正确”。但这种念头刚一升起,就让他感到一阵羞愧,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无力。
他甚至开始反思,自己当初是不是对贾家太过偏袒,是不是对何雨柱的“傻”过于利用,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但这种反思毫无意义,因为时光无法倒流。
现实是,何雨柱不需要任何人的“管”,他活得比谁都滋润。而他易中海,这个曾经规划别人养老问题的一大爷,自己的养老却成了最大的问题。
这天傍晚,他看到何雨柱又拎着一条鲜活的草鱼和一瓶白酒回来,那悠闲自得的步伐,那油光满面的神态,都像是一根根无形的针,扎在他的眼睛里,疼在他的心尖上。
他站在自家门口,望着中院那扇透出灯光和收音机声响的门,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他失去了对何雨柱的所有影响力,也彻底失去了将这个最有能力的年轻人纳入自己养老规划的任何可能。
一种沉重的、带着绝望气息的焦虑,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养老?
原本清晰的蓝图,如今已是一片模糊的废墟。
而那个亲手摧毁这一切的“疯批”,正关起门来,享受着他的红烧鱼和烧酒,对他的焦虑,一无所知,也毫不在意。
收音机里传出的欢快乐曲,此刻在易中海听来,如同为他摇摇欲坠的晚年,奏响的一曲悲凉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