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还爱吃甜包子？” 苏清欢手里的面团终于稳住，却还是忍不住瞪圆了眼，“前儿李公公来传菜，只说太后爱喝蟹粉豆腐羹，没提皇上也爱这些市井吃食啊。”
春桃正给刚晒好的酱菜坛贴标签，闻言笑得直拍大腿：“皇上也是娘生的，难不成还能顿顿吃龙肝凤髓？我看呐，沈大人这姜丝要是切得比头发细，皇上保准忘了福来楼的猪油拌饭！”
沈砚之刚把切好的姜丝码整齐，耳尖还没褪下去的红又深了些：“别胡说，皇上九五之尊，规矩重。” 话虽这么说，手里的菜刀却转得更利落了，姜丝细得能透光，比上次又强了几分。
“咚 —— 咚 ——” 后院的夯锤声突然停了，王老爹举着个豁口的陶碗跑进来，脸上沾着灰：“苏姑娘！不好了！张老爹送牛肉的车陷在街口泥坑里了，说是昨儿下雨泡软了路！”
“牛肉！” 狗剩刚把荠菜择干净，一听这话蹦得老高，“那可是做酸汤肥牛的黄牛肉！迟了就不新鲜了！”
苏清欢放下面团就往外走：“我去看看，春桃你盯着灶上的开花馒头，别烤糊了。” 沈砚之早拎起墙角的木杠跟上来，还不忘回头叮嘱：“阿文，跟刘厨子学揉面，粗面要揉够百下才筋道。”
刚出门口，就见街口围了一圈人，张老爹正急得直跺脚，拉车的老黄牛低着头喘粗气，车轱辘陷在泥里半尺深。苏清欢刚要上前，就见沈砚之已经撸起袖子，把木杠塞到车底：“大家搭把手！一、二、使劲！”
围观的几个学子和摊贩都凑过来帮忙，阿文跑得最快，书生衫都沾了泥也不顾。“嘿哟 ——” 一声喊，牛车终于从泥里拔了出来，张老爹抹着汗笑：“多亏沈大人！这牛肉刚宰的，还热乎着呢，我给您留了块牛里脊，做酸汤肥牛最嫩！”
沈砚之刚要答话，就见街口来了队太监，领头的正是李公公，手里甩着拂尘，老远就喊：“苏姑娘！咱家给您送好东西来啦！”
走近了才见，太监们抬着两个大食盒，李公公掀开盖子，里面竟是些山珍海味：“太后说，皇上第一次来市井酒楼，不能太寒酸，特赐了长白山的人参、东海的干贝，让您给酸汤肥牛提提鲜。”
苏清欢赶紧谢恩，春桃却凑过来小声嘀咕：“这人参炖肥牛，会不会太补了？皇上要是流鼻血可咋整？” 这话被李公公听了去，笑得拂尘都歪了：“春桃姑娘放心，皇上昨儿还说想吃腌黄瓜呢，最是嗜酸汤这口解腻的。”
正说着，就见赵胖子鬼鬼祟祟地在街角探头，被李公公一眼瞥见：“赵老板！躲那儿做什么？要不要进来尝尝苏姑娘的新馒头？”
赵胖子缩着脖子跑过来，手里还拎着个油纸包：“李公公说笑了，赵某是来…… 来送点自家腌的咸菜，给苏姑娘添个菜。” 春桃接过油纸包打开一看，差点笑出声 —— 里面竟是些蔫巴巴的萝卜干，还不如自家腌的脆。
苏清欢却笑着道谢：“多谢赵老板，正好给学徒们配粥吃。” 赵胖子脸一红，嘟囔着 “那赵某先走了”，溜得比上次还快，刚转过街角就撞上个挑着担子的卖花女，茉莉花瓣落了一身。
回到清欢小筑，刘厨子正对着人参犯愁：“苏姑娘，这金贵玩意儿咋下锅啊？我这辈子只炖过鸡汤。” 沈砚之却拿起牛里脊，用刀背轻轻捶着：“人参切片，用温水泡软，等肥牛煮到八成熟再下，既能提鲜又不抢味。”
苏清欢挑眉：“沈大人什么时候懂这么多了？” 沈砚之耳尖微红，从怀里摸出本皱巴巴的食谱：“昨儿去书铺找的，上面说‘山珍配红肉，需缓不宜急’。” 春桃凑过来一看，差点笑喷：“这不是《小儿食经》吗？沈大人您这是把皇上当小娃娃伺候呢？”
正闹着，阿文突然喊：“苏姑娘！面团发过了！都快流到案板底下了！”
众人跑过去一看，果然见瓦罐里的面团涨得老高，把盖子都顶开了，青铜小鼎就放在旁边，暖光还在流转。“这小鼎真是个宝贝！” 王伯蹲下来摸了摸鼎身，“前儿帮我醒的面，蒸出来的馒头比寻常的大一圈。” 苏清欢赶紧把面团倒出来，加了些干面粉揉匀：“正好做肉包子，给夯队的师傅们当点心。”
沈砚之看着案板上的面团，突然开口：“我想学雕花。”
“雕花？” 春桃手里的酱菜勺差点掉了，“沈大人您连萝卜都切不圆，还想雕花？” 沈砚之却拿起个胡萝卜，照着食谱上的图样比划：“皇上要来，总得有几道像样的菜，我给你打打下手。”
结果折腾了半个时辰，胡萝卜被切得七零八落，别说雕花了，连个像样的花型都没有。春桃举着块 “四不像” 的萝卜块笑：“这是萝卜成精了？还是沈大人想给皇上表演个抽象派？” 沈砚之脸一黑，把菜刀往案板上一放：“不学了。”
苏清欢忍着笑，拿起他切坏的萝卜块：“别急，我教你。” 她握着沈砚之的手，刀刃轻轻一转，萝卜片就卷成了朵小花。“你看，手腕要稳，力道要匀。” 沈砚之的手顿了顿，指尖传来她的温度，耳尖又红了，跟着她的动作慢慢切下去，这次竟真的切出个歪歪扭扭的花瓣。
“成了！” 狗剩拍着手喊，“沈大人这花像朵太阳花！”
正热闹着，李公公突然跑进来，喘着粗气：“不好了苏姑娘！皇上和太后提前动身了，这会儿已经出皇宫了！”
“啥？” 春桃手里的馒头屉 “哐当” 掉在地上，“那酸汤还没熬呢！人参还没泡呢！”
苏清欢倒还算镇定，立刻分工：“刘厨子赶紧熬酸汤，用青铜小鼎暖着高汤；王伯把干贝泡发，切碎了撒汤里；春桃摆桌子，用粗瓷碗就行，太后说要市井味儿；阿文帮着择香菜；沈砚之…… 你继续切姜丝，切细点！”
众人立刻忙开了，灶房里的火苗 “噼啪” 响，酸汤的香气很快飘了出来。沈砚之这次没再手抖，姜丝切得比头发丝还细，苏清欢看了一眼，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没过多久，就听见院外传来马蹄声，李公公高声喊：“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苏清欢领着众人迎出去，就见皇上穿着常服，太后扶着太监的手，两人走进来，看着院里的葡萄架和案板上的面团，都笑了。“这地方倒是热闹。” 太后坐下，春桃赶紧端上刚沏的茉莉花茶，“太后您尝尝，这是外城张婆子种的茉莉，可香了。”
皇上却盯着案板上的胡萝卜花：“这花雕得倒是别致，是谁的手艺？” 沈砚之刚要开口，春桃就抢着说：“是沈大人切的！他为了给皇上做菜，练了一上午呢！” 皇上看了沈砚之一眼，笑着说：“沈御史卸了官，倒成了厨役了？”
沈砚之躬身道：“能为陛下和太后备菜，是臣的荣幸。” 苏清欢赶紧打圆场：“沈大人只是帮忙，菜都是我做的，酸汤肥牛刚出锅，您快尝尝。”
刘厨子端着一大盆酸汤肥牛上来，红油飘着，香菜翠绿，肥牛片薄如纸，人参片在汤里浮着，香气扑鼻。皇上舀了一勺汤，喝下去眼睛一亮：“好！酸得开胃，鲜得掉眉毛，比御膳房的好吃多了！” 太后也尝了一口，点头道：“这牛肉嫩得很，清欢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
正吃着，夯队的王老爹跑进来，手里举着个刚烤好的锅贴：“苏姑娘！给皇上和太后尝尝我烤的锅贴！” 春桃刚要拦，太后却笑着接过来：“尝尝市井的锅贴，倒也新鲜。” 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掉了渣，太后赞道：“外酥里嫩，比宫里的点心还香。”
吃到一半，皇上突然问：“沈御史，你辞官后，打算做什么？” 沈砚之放下筷子，看了苏清欢一眼，认真道：“臣想求太后赐婚，娶苏姑娘为妻，往后与她一同打理清欢小筑，让市井美味传遍大靖。”
苏清欢的脸瞬间红透，怀里的青铜小鼎也热了起来。太后笑着拍了拍手：“这有何难？哀家早就看你们俩般配，回头就给你们赐婚！”
众人都起哄起来，阿文喊道：“恭喜苏姑娘！恭喜沈大人！” 狗剩举着个肉包子：“那是不是要办喜酒？我要吃十个包子！”
皇上看着热闹的场面，笑着对太后说：“这清欢小筑，倒是比皇宫热闹多了。往后朕要常来，尝尝这酸汤肥牛，还有沈御史切的姜丝。”
沈砚之赶紧起身：“臣随时伺候陛下。” 春桃却凑过来：“皇上，下次来可得提前说，我们好给您留着刚出锅的甜包子！”
皇上哈哈大笑：“好！朕记下了！”
阳光透过葡萄架洒下来，落在每个人的脸上，酸汤的香气混着茉莉香，还有众人的笑声，飘出清欢小筑。苏清欢看着身边的沈砚之，他正帮她擦去脸上的面粉，眼里满是温柔。怀里的青铜小鼎暖融融的，鼎身的云雷纹流转着微光，像是在笑着祝福。
她突然想起刚穿越时，在破庙里喝的那碗野菜汤，那时只想着活下去，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 有爱人在侧，有家人相伴，有烟火围绕，有清欢满人间。
夯锤声又响了起来，“咚 —— 咚 ——”，像是在为这即将到来的喜事敲打着节拍。苏清欢拿起菜刀，跟沈砚之并肩站在案板前，准备给皇上和太后做甜包子。
“愣着做什么？” 沈砚之碰了碰她的胳膊，“再慢了，太后可要等不及了。”
苏清欢笑着点头，手腕一转，面团在案板上滚出个漂亮的弧度。这人间的清欢，果然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