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窗户开着一道缝，午后的风裹着厂区里棉布的软香吹进来，桌上叠着的文件被吹得 哗哗响，最上面那份《羊城晚报》的标题明洲速度露在外面，红色油墨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晏明洲刚把报纸放回桌面，桌上那部电话机就突然响起来。
他伸手拿起话筒，听筒里先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是小晏同志吧？”
晏明州立刻坐直身体，后背贴紧椅背，声音稳得很：“领导好，我是晏明洲。”
“哈哈哈，好！明洲速度这个提法很好嘛！” 电话那头的声音满是赞许，带着点笑意的回音在听筒里荡开，“敢想敢干，有魄力！我们搞改革开放，就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来当排头兵！”
“领导您过奖了，我只是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工作。” 晏明洲指尖轻轻搭在桌沿，语气里带着应有的谦逊，没有半分张扬。
“诶，不要谦虚。” 领导的语气瞬间随和下来，像长辈跟晚辈说话，“对了，我听说你在广州搞的那个小霸王很有意思。有空来京城，也给我们这些老同志扫扫盲啊。”
晏明洲心里猛地一动，立刻应道：“是，领导。等广州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我一定去京城向您和其他老同志当面汇报工作。”
“好，我等着你。”
电话干脆利落地挂断，听筒里只剩嘟嘟的忙音。
晏明洲将话筒放回原位，指尖在红色外壳上轻轻敲了敲，发出笃笃的轻响。
京城之行算是定了，但什么时候去、以什么身份去、带什么见面礼，这里面的门道还得细细琢磨，空着手去最多混个脸熟，要想真正站稳脚跟，必须带份能让所有人眼前一亮的成绩。
他刚端起桌上的杯子，想喝口热水润润喉咙，杯沿还没碰到嘴唇，那部电话机又响起来，几乎踩着前一通电话的尾音，急促得像是在催命。
晏明洲眉头微挑，指节抵着眉心揉了揉，伸手接起电话：“喂？”
“晏老弟！出大事了！香江的天要变了！”
话筒刚贴到耳边，梁家辉那公鸭嗓就炸了出来，声音又急又响，震得晏明洲耳朵嗡嗡发疼，连耳膜都在发烫。
他下意识将话筒拿远半寸，语气却依旧平静：“梁老板，慢慢说，别急。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
“顶不住了！这次是真顶不住了！” 梁家辉在那头嚷嚷，背景音里乱糟糟的，像是在菜市场里打电话，“邵氏和嘉禾那两个老家伙彻底打疯了！”
晏明洲靠回椅背上，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木质桌面传来清晰的触感。
他知道梁家辉说的是港城影坛的两大巨头邵氏电影和嘉禾影业，这两家斗了几十年，却从没像这次这样让梁家辉慌了神。
“具体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为了个女人！” 梁家辉的声音里裹着鄙夷和无奈，像是在说什么丢人的事，“就是那个新晋金像奖影后，叫钟倪的！嘉禾那边不知道发什么疯，直接开双倍价钱从邵氏挖人！邵六爷是什么脾气？他手底下的人啥时候轮得到别人来撬？当场就发了江湖追杀令！”
晏明洲敲击桌面的指尖猛地顿住。
江湖追杀令？
这可不是普通的商业挖角，是要动真格的了。
他坐直身体，追问：“然后呢？”
“然后就彻底失控了！” 梁家辉的声音突然压低几分，像是怕被旁边人听到，气息都变得急促，“嘉禾那边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找了新记的人保着那个女明星。邵六爷这边呢，手底下养的那帮龙虎武师，哪个不是社团出身？两拨人马前天晚上在旺角的片场直接开片了！”
“家伙都亮出来了！砍刀、铁棍，打得头破血流！条子来了几十个才把场面控制住！现在两边都有十几个人被抓进去了！这事闹得太大，直接上了港督府的黑名单！”
晏明洲眉头皱起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
他能想象出那副混乱的场面，八十年代的香江，电影公司和社团本就扯不清关系，但为了一个明星在片场火并，把最后一块遮羞布都扯掉，还是头一遭。
这说明两家的矛盾已经激化到没法调和的地步，连表面和平都维持不住了。
“这还不算完！” 梁家辉的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像是在惋惜又像是在叹气，“这事一出，直接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邵六爷年纪大了，本来就有点心灰意冷，昨天晚上突然对外宣布，说身体不好要逐步减少电影投资，以后重心全转到电视台那边去！”
晏明洲心里一惊。
邵氏要退出电影圈？
这可是石破天惊的消息！
邵氏电影统治香港乃至东南亚华语电影市场几十年，说是行业支柱都不为过，它这一退，整个港城影坛的格局都得重新洗牌，不知道多少人要跟着失业。
“那嘉禾呢？他们不是把人抢到手了吗？”
“赢个屁！” 梁家辉直接爆了粗口，声音里满是不屑，“人是抢到手了，可也把邵六爷彻底得罪死了！邵六爷放话出来，以后邵氏旗下所有院线永久封杀嘉禾的电影！嘉禾拍了电影没地方放，跟拍一堆废胶片有啥区别？再加上这次火并，好几个大投资商都撤资了，邹文怀现在一个头两个大，被迫暂停了好几个大制作项目！”
梁家辉长长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透过听筒传过来，满是萧索的意味：“完了，晏老弟，全完了。两个老家伙斗了一辈子，最后把自己都斗进去了。现在两大巨头同时躺平，整个香江娱乐圈瞬间乱成一锅粥！”
“无数导演、编剧、明星因为项目停摆，一夜之间就没了饭碗。人心惶惶的，都在找出路。我跟你说，现在的香江电影圈就是个烂摊子，谁也收拾不了！”
他顿了顿，声音突然沉下来，裹着难以言喻的愤怒和不甘，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晏老弟，咱们港城人自己打自己，现在…… 便宜了那帮外人！那帮日本仔，闻着血腥味就过来了！”
晏明洲敲击桌面的手指彻底停下，指腹还停留在刚才敲击的位置。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像是突然绷紧的弓弦：“日本人？东宝和索尼？”
“对！就是他们！” 梁家辉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要把所有怒火都喷出来，震得听筒都在发烫，“这帮孙子动作快得吓人！就在邵氏和嘉禾打得你死我活的时候，他们已经悄无声息在香港成立分公司，还带来大笔现金！多得能吓死个人！”
“他们想干什么？” 晏明洲的声音也沉了下来。
“挖人！抄底！” 梁家辉的声音咬牙切齿，每个字都带着火气，“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挥舞着支票疯狂挖角！咱们香港最顶尖的人才，现在都快被他们挖空了！”
“你听着，晏老弟！” 梁家辉语速又快又急，生怕漏了什么，“咱们港城武行里最能打的铁拳袁豹，你知道吧？拍打戏从来不用替身，一个人能打十个！日本人直接开了五十万港币一年的天价合约，把他整个武师班底全挖走了！”
“还有那个最擅长拍鬼片的导演徐敌，他的电影可是咱们港城的票房保证！索尼那边的人直接给了他一百万，让他组建自己的工作室，以后专门给他们拍片！”
“甚至…… 甚至连那个刚靠演小瘪三有点名气的喜剧演员甘言，你知道吗？就是个毛头小子！东宝的人都给他开了一年十万块的培养合约！”
梁家辉说得口干舌燥，声音都带了点沙哑，晏明洲听得心头巨震。
袁豹、徐敌、甘言……
这些名字虽然和他记忆里的巨星有些出入，但无疑都代表着这个时代香港电影最顶尖的创作力量。
日本人这哪是挖角，是在抽筋扒皮！
他们要把香江电影的脊梁骨一根一根抽走，让整个行业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他们不光挖人！” 梁家辉继续道：“还在买院线！香港那些独立电影院本来生意就不好做，被邵氏和嘉禾一折腾，好多都快破产了。日本人就趁着这个机会，拿着现金一家一家去谈！现在九龙那边已经有三家电影院被他们买下来了！”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这是要从人才到渠道，把咱们香港电影的根都给刨了啊！”
晏明洲的脸色彻底沉下来，指尖抵着桌面。
他太清楚日本人的图谋了。
这是最经典也最恶毒的资本玩法：趁你内乱，先用金钱瓦解人才体系，再用资本控制发行渠道，等两头都掐死，剩下的电影公司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这帮日本仔不光要赚钱，还要搞文化入侵！” 梁家辉越说越激动，“他们的人昨天在记者会上放话，说要拍能代表大东亚的电影！要把香江变成他们的文化殖民地！简直是欺人太甚！”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梁家辉愤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晏明洲没有说话，掌心却已经沁出冷汗，指节捏得更紧了。
他想起前世被日韩资本控制后的香江娱乐圈，拍出的电影要么是迎合西方审美的畸形产物，要么是毫无灵魂的商业垃圾，曾经璀璨的东方好莱坞，最终沦为资本的附庸。
难道这一世，他要眼睁睁看着历史重演？
不！绝不！
梁家辉在那头似乎也冷静了些，深吸一口气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的语气变得无比认真郑重，对着电话几乎一字一顿地说：“晏老弟，这水浑得很，但也到处都是金子。你不是一直想搞自己的媒体渠道吗？现在是最好的，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晏明洲握着话筒沉默下来，办公室里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声都像是敲在心上。
他脑海里有两个选项在激烈交战：一边是京城，有官方认可、无上荣耀，还有通往权力巅峰的阶梯，只要拿着小霸王的成绩单去汇报，必然能得到赏识。
另一边是香江，充满资本血腥和未知凶险，却也遍地黄金，藏着能改变未来的机会。
是求稳走那条看得见的康庄大道，还是冒险去那片波涛汹涌的深海？
就在他犹豫不决内心天人交战之际，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久违的系统提示音：
【叮！检测到时代节点级特殊事件，触发 S 级机遇任务，香江之龙！】
【任务简介：东方之珠，风云变幻，龙蛇混杂，群狼环伺！这是宿主建立海外舆论阵地、打造超级现金牛、收割海量国际嫌弃值的最佳时机！】
【任务奖励：10 亿美金无限制现金流！解锁传媒帝国科技树！任务完成度越高，奖励越丰厚！】
【是否接受？】
晏明洲的呼吸瞬间一滞。
十亿美金！
还是无限制使用的现金流！
这简直是给他送了一艘航空母舰！
还有传媒帝国科技树，这意味着他将拥有超越这个时代的媒体技术和运营理念，更不用说那海量的国际嫌弃值！
他几乎能想象到，当他用日本人擅长的资本玩法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时，那帮人会贡献出多少嫌弃值！
去京城固然重要，但空着手去和带着战功去，分量完全不一样。
还有什么比在香港这个国际金融中心，正面击溃日本资本更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这份投名状足以让他在京城的老同志面前挺直腰杆！
所有犹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晏明洲眼神重新变得坚定锋利，像是淬了光的刀。
他拿起话筒，对着那头还在焦急等待的梁家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没有直接回答去不去，反而问道：“梁老板，你觉得是我们的关公厉害，还是他们的奥特曼能打？”
电话那头的梁家辉明显愣了，背景音里的嘈杂都停了半秒，像是没跟上这跳跃的思路。
什么关公？什么奥特曼？
但下一秒，他猛地反应过来晏明洲话里的意思，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对自己民族文化的绝对自信！
“哈哈…… 哈哈哈哈！” 梁家辉爆发出震天的狂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笑声透过听筒传过来，震得晏明洲耳朵又开始发麻，“当然是我们的关二爷！妈的！当然是我们的关二爷天下第一！”
他抹了把脸，对着电话吼道：“晏老弟，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