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紧紧握住胸口衣襟,感受着怀中那温热跳动的金属片,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坠星崖,必须去!
这是能接触到‘气运’本质唯一的跳板!这是跳出死局的唯一一线生机!
躲在这里当缩头乌龟,那所谓的‘霉运’早晚会引来我无法抗衡的东西!
到时候死的不仅是我,是整个林家!
爹!您要拦我……除非现在就打断我的腿!”
林烨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锥子,狠狠刺破了林震山因护子心切而汹涌的狂暴怒焰!
他看着儿子那双燃烧着决绝与野心火焰、再无半分动摇的眼眸,那挺直的、不肯退让半步的脊梁,所有劝阻的话语全都堵在喉咙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打断腿?他如何下得去手!
父子间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却又最无声的对峙。
静室内的空气凝固如铅。尘埃在从窗外透进的、重新流动的微光中无声飘浮。
林震山魁梧如山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虎目死死瞪着林烨,如同被逼到悬崖边上的猛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呼吸,也许是一刻钟。
“嗬……” 林震山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痛苦的嘶鸣,眼底翻腾的怒火与担忧被一种更深沉、更痛彻骨髓的无力与悲凉狠狠冲垮!
他猛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那股狂暴的怒焰已然褪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疲惫、痛楚以及一抹……难以言喻的寂寥与释然。
“罢了……”
他重重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满腹的不甘与担忧全都吐出。
“你的翅膀……硬了……”
这位戎马一生、刚强如铁、在血雨腥风中护持着林家残躯走到今天的家主,此刻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沙哑与苍老。
“爹……拦不住你了……”
他缓缓抬起手,不是去阻拦,而是再一次地探入怀中。
这一次,动作异常缓慢、异常郑重,如同在举行一个神圣而古老的仪式。
他取出的,依旧是那面古朴温润的磐龙护心镜。
林烨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这伴随了林家数百年的古老器物之上。
然而,林震山接下来的动作,却让林烨的心脏猛地揪紧!
只见林震山脸色陡然变得无比肃穆庄重,眼神中爆发出一种近乎于牺牲般的决绝!
他左手紧握磐龙镜,右手食指猛地并拢如剑!
嗤——!
指尖之上,一缕凝练到极致的青色本命精血骤然燃起!
如同一簇小小的、却蕴含着无比精纯生命本源与灵魂气息的青色火焰!
火焰跳动着,映照着他骤然失去血色的脸!
“爹!不可!” 林烨失声惊叫!本命精血!
那是修士本源所系!损耗一滴都需要长久调养方能弥补!
林震山对儿子的惊呼充耳不闻!他眼中只剩下那面磐龙古镜!
燃着本命精血的剑指,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猛地朝那光华温润的古朴镜面刺去!
嗡!
磐龙镜仿佛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芒!镜背古老的符文疯狂流转!
一股强大的、仿佛有自我灵性的守护之力应激爆发,试图抗拒这源自主人本源的“自残”!
“开!!!”
林震山一声低沉如雷的咆哮!体内灵力不顾一切地爆发!
那燃着本命精血的剑指,如同承载着山岳之重,带着一种穿透万古的意志,硬生生刺破了镜面自主激发的守护灵光!
咔嚓!!
一声清脆却令人心胆俱裂的破裂声响起!
那温润如古玉、坚不可摧的磐龙镜面,在林震山燃烧着本命精血的指尖面前,竟如同最脆弱的琉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下一秒!
轰!
镜面彻底碎裂!
但破裂的镜片并未飞溅!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束缚,瞬间融化!化作一片流淌的、银白色的液态金属!
紧接着!镜背那雕刻着的古老符文骤然亮起前所未有的刺目光华!
那些繁复盘绕如同龙蛇的纹路在刺目的光华中如同活了过来!
在银白色液态金属与镜背符文刺目光华相互交融的瞬间,一个由纯粹的星辉与符文共同构筑、复杂到足以让任何阵法师为之疯狂的立体阵图,猛地从破碎的镜身中投射出来!
这阵图庞大而玄奥,悬浮在破碎的磐龙镜上方,缓缓旋转!
其核心处,却存在着一个极其刺眼、极其违和的残缺孔洞!
孔洞的形状……赫然与林烨怀中那枚神秘金属片完全吻合!仿佛那里本就应该镶嵌着什么东西!
“这才是……”
林震山的声音因本命精血的剧烈损耗而变得极度虚弱,但那眼神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狂热与崇敬的光芒!
他仰望着那缓缓旋转、残缺却依旧散发着浩瀚气息的星空阵图,声音带着朝圣般的激动颤抖:
“我林家……真正的……根!”
话音未落!林震山猛地看向林烨!
那燃烧着本命精血、已然变得黯淡无光的剑指,对着那缓缓旋转的残缺星空阵图狠狠一点!
“去!”
嗡!!!
星空阵图骤然爆发!化作一道流淌着星河光芒、由无数古老符文组成的激流!
无视了空间距离,瞬间没入了林烨的眉心!
轰——!!!
无法形容的信息洪流!如同整个星空宇宙在林烨识海中轰然炸开!
青云城的天,仿佛在一夜之间被彻底洗过。
铅灰色的阴霾被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冲刷殆尽,露出澄澈如洗的碧空。
久违的阳光带着初秋的暖意,慷慨地洒落在满目疮痍的城池之上。
断壁残垣间,焦黑的痕迹尚未完全褪去,空气中依旧残留着淡淡的硝烟与血腥气,但一种截然不同的、充满生机的气息,如同雨后春笋般,顽强地从废墟的缝隙中钻出,弥漫在街头巷尾。
重建的号子声取代了厮杀的呐喊,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压过了刀剑的碰撞。
残存的房屋被修补,堵塞的街道被清理,倒塌的坊市被重新规划。
劫后余生的百姓们脸上,不再是麻木的恐惧与绝望,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的希冀。
这股希冀的核心,便是城中心那片刚刚清理出来的巨大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