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季后赛揭幕战在克利夫兰速贷球馆开打前，媒体渲染了整整一周的“绿军复仇”。凯尔特人更衣室里挂着2008年的冠军合影，加内特赛前热身时捶胸怒吼的样子，仿佛时光倒流五年。
然后比赛开始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一节打了六分钟，骑士已经领先11分。倒不是说凯尔特人不努力——他们努力了，努力到你能看见皮尔斯额头上的汗珠在灯光下反光，努力到加内特每次卡位都在闷哼。但篮球比赛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你努力了，对手笑了。
李特第一次单打皮尔斯是在左侧四十五度角。皮尔斯压低重心，左手抵着李特的腰，嘴里念叨着垃圾话。李特运了两下球，突然一个胯下变向接后撤步，皮尔斯扑上来时已经慢了半步。球划过弧线空心入网。落地后李特什么表情都没有，直接回防。
解说席上的雷吉·米勒乐了：“皮尔斯还在用2008年的方式防守，但李特已经是2013年的球员了。”
这话有点损，但没说错。十年了，李特什么防守没见过？鲍文的黑脚，阿泰斯特的肘子，詹姆斯的肌肉冲撞。皮尔斯这种靠经验和手上小动作的防守，对他来说就像慢动作回放。
第二节更离谱。骑士上了个小阵容，欧文打控卫，卡特打分卫，李特小前锋。三个人都能持球，都能传球，都能投篮。凯尔特人的防线像被扔进洗衣机的毛衣——扯得七零八落。
加内特试图指挥防守，但声音在速贷球馆的喧嚣里被吞没了。他补到外线，大卫·李就在篮下轻松得分；他蹲守篮下，李特和欧文就在中距离玩二人转。狼王的尊严还在，但腿脚跟不上了。
半场结束时比分是68比49。布登霍尔泽在白板上画着下半场的战术：“他们第三节会反扑，加内特和皮尔斯会拼命。我们的任务是——别给他们希望。”
李特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欧文凑过来：“皮尔斯刚才又喷垃圾话了。”
“说什么？”
“说我们只会打常规赛。”
李特睁开眼睛，笑了：“那他下半场可以继续验证这个理论。”
第三节确实如教练所料，凯尔特人上了强度。皮尔斯开场就连得五分，加内特封盖了大卫·李的上篮，布拉德利抢断欧文快攻得手。绿军打出一波9比2，分差缩小到12分。
速贷球馆安静了一瞬。电视前的凯尔特人球迷开始发帖：“来了来了！老将的经验！”
然后李特要了个挡拆。
伊戈达拉提上来，李特运球向右移动。加内特换防出来——这是绿军的防守策略，宁可让李特单打加内特，也不能让他带动队友。理论上没错，一个两米一六的大个子防外线，总比让李特找到空位队友强。
但理论是理论。
李特面对加内特，连续胯下运球，节奏忽快忽慢。加内特张开长臂，脚步跟着移动。就在加内特重心向左倾斜的瞬间，李特一个背后运球接后撤步，完全晃开空间。加内特扑上来时，李特已经起跳出手。
三分命中。分差回到15分。
加内特落地时差点崴脚，他撑着膝盖喘了口气，看向李特的眼神复杂。十年前，他可以轻松跟上这种脚步；五年前，他还能勉强干扰；现在，他只能目送球进筐。
皮尔斯走过来拍拍他：“别放在心上。”
“我在想，”加内特直起身子，“如果我们是五年前的我们……”
“没有如果。”皮尔斯打断他，“打球吧。”
但篮球场上的“如果”是最没用的东西。接下来的五分钟成了李特的个人秀。他面对皮尔斯，用背身单打后仰跳投；面对布拉德利，用身高优势强吃；面对加内特，用节奏变化突破上篮。凯尔特人试了包夹，李特就把球传给空位的伊戈达拉，后者再转移给底角的欧文——三分命中。
分差来到22分。
里弗斯教练叫了暂停，但场边的凯尔特人球员们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他们不是不努力，而是努力了也没用。就像你拼命蹬一辆自行车，抬头发现对手开的是跑车。
第四节完全成了垃圾时间。布登霍尔泽把主力换下时，速贷球馆响起“mVp”的呼声。骑士的替补席上，李特裹着毛巾和卡特，阿泰说着什么，笑得很轻松。
终场哨响，128比101。骑士大胜27分。
技术统计出来时，李特打了三十二分钟，28分11助攻9篮板，差一个篮板三双。欧文24分，大卫·李18分12篮板，伊戈达拉15分6篮板5助攻。骑士全队助攻33次，命中率52.3%。
凯尔特人那边，皮尔斯拿了22分，但用了20次出手；加内特14分8篮板，正负值-28。
赛后采访里，皮尔斯说话时明显在克制情绪：“他们打得很好，我们没找到节奏。系列赛还长，我们会调整。”
记者问：“你觉得李特今晚的表现……”
“他很出色。”皮尔斯打断道，“但我们之前也遇到过出色的球员。这是一轮系列赛，不是一场定胜负。”
这话说得硬气，但谁都能听出底气不足。你可以在发布会上嘴硬，但没法在比分牌上作假。27分的分差，对于所谓的“强队”球队来说，太刺眼了。
更衣室通道里，李特遇到了准备离开的加内特。两人握了握手，加内特说了句：“打得不错。”
“你也是。”李特回道。
加内特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笑了：“你知道吗，我以前觉得你只是个被宠坏的天才。”
“现在呢？”
“现在我觉得，”加内特摇摇头，“你是那种会让对手提前退休的球员。”
这话像是玩笑，又不像。李特没接话，只是点点头。加内特转身离开时，背影在通道灯光下拉得很长。以前，他是联盟防守面积最大的内线；现在，他拖着三十七岁的身体，试图阻止一个正处巅峰的怪物。
李特走回更衣室，里面已经闹成一团。欧文在模仿皮尔斯背打的姿势，夸张地撅着屁股；大卫·李在讲加内特赛前放狠话的样子；就连平时严肃的布登霍尔泽教练，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别高兴太早。”教练拍拍手，“这才第一场。我们要准备的是赢下四场，不是一场。”
队员们安静下来。李特开口：“教练说得对。今晚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证明我们比他们强。但证明一次不够，要证明四次。”
更衣室里的气氛重新变得专注。这就是季后赛，赢一场只是开始，输一场也不是末日。但对于凯尔特人这样的老牌强队来说，今晚这场溃败传递出的信号，可能比比分更残酷。
速贷球馆外的夜色里，凯尔特人队的大巴缓缓驶离。车窗内，皮尔斯戴着耳机看向窗外，加内特闭目养神。两人都没说话，但心里想的可能是同一件事：
这个时代，可能真的不属于他们了。
而在克利夫兰的各个酒吧里，球迷们举杯庆祝。网络上那些“凯尔特人经验丰富”“老将会教年轻人做人”的帖子，此刻都成了最好的下酒菜。
但真正懂球的人知道——这才第一场。系列赛的迷人之处就在于，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场会发生什么。
只不过今晚，至少今晚，克利夫兰可以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