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第三影视基地,某个大型历史剧组的后台休息区,此刻正是拍摄间隙。空气中弥漫着化妆品、发胶以及各种道具材料混合的独特气味。演员们穿梭往来,人声略显嘈杂。
林烨琦刚刚结束一场重要的文戏,换下了那身繁复华丽的古装剧服,穿回了自己的常服——一件烟灰色的高领毛衣和黑色长裤,这能很好地遮掩他某些时刻可能无法控制的情绪。他脸上还带着属于“影帝林烨琦”的得体微笑,正与同组饰演他剧中挚友的演员艾伦·陈道别。
“今天的戏份总算结束了,烨琦你刚才那段情绪爆发太到位了!”艾伦·陈热情地拍着他的肩膀,“一会儿收工了,一起去喝一杯?我知道附近新开了家不错的清吧。”
林烨琦刚想婉拒,话未出口,一股毫无预兆的、尖锐至极的疼痛猛地从他心脏位置炸开!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骤然收紧!
“呃……”他闷哼一声,身体瞬间绷紧如铁,脸色在刹那间褪去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搭在椅背上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艾伦·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有些摇晃的身体,关切地问道:“烨琦?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烨琦只觉得那疼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的神经,从心脏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每一寸骨骼都仿佛在被无形的力量碾压、重组,又像是被千万把烧红的钢针同时穿刺。他咬紧牙关,几乎用尽了全身的意志力,才勉强压下喉咙口即将溢出的痛呼。视野开始阵阵发黑,精神图景也因为这剧烈的痛苦而剧烈震荡,边缘甚至出现了细微的、不稳定的裂纹。
他努力集中涣散的意识,从牙缝里挤出断断续续的声音,试图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正常些:“没……没事……可能就是……有点累了……抱歉,艾伦,今天……不能去了,我先……回去休息一下……” 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绝不能在旁人面前失态!
说完,他几乎是凭借本能,挣脱了艾伦·陈搀扶的手,脚步虚浮却异常迅速地朝着走廊尽头他自己的专属休息室走去。背影僵硬,带着一种近乎逃离的仓促。
艾伦·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担忧,喃喃道:“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简单的累啊……”
林烨琦强撑着走到休息室门口,用微微颤抖的手指刷开权限,闪身进去,反手“咔哒”一声将门锁死。
就在门锁合上的瞬间,他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双腿一软,“砰”地一声重重跪倒在地板上。膝盖传来的钝痛远不及体内肆虐的万分之一。他不敢停留在门边,用尽最后一丝清醒,手脚并用地向前爬了几步,远离了门口可能被听到动静的区域。
这一松懈,一直被强行压抑的剧痛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将他淹没!
“嗬……啊……” 他再也无法抑制,从喉咙深处发出几声破碎而痛苦的闷哼,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倒在地上剧烈地痉挛。那疼痛无法用言语精确描述,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刀片在他体内疯狂搅动,切割着他的血肉,碾磨着他的骨骼。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呼吸变得极其困难,一阵阵窒息感袭来。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毛衣,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他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避免发出更大的声音,口腔里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却丝毫无法缓解那源自灵魂深处的酷刑。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而模糊。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是十几分钟,那足以将人逼疯的剧痛才如同退潮般,缓缓减弱,最终留下遍布全身的、令人虚脱的酸痛和麻木。
林烨琦像一摊烂泥般瘫倒在地板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涣散,失去了所有焦距。浑身的衣物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在地上躺了足足有十分钟,他才勉强恢复了一点力气。挣扎着坐起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他颤抖着手,从毛衣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暗袋里,取出了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材质特殊的微型通讯器。
通讯器冰冷的屏幕上,正显示着数条来自那个他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组织的加密信息。
【暗影:近期损失惨重,多名精锐折损。你何时动手?】
【暗影:你提供的太子出行信息,核实多有偏差。上次寿宴,你为何挡刀?解释。】
【暗影:记住你的身份,林烨琦(或者说,代号‘刃’)。组织的耐心有限。若生异心,或拖延过久,方才的体验,仅是开始。你的命,从来都在组织手中。】
看着这些冰冷的文字,林烨琦眼中闪过一丝屈辱、愤怒,以及深不见底的恐惧。方才那生不如死的痛苦,就是组织通过植入他体内的某种纳米级控制器发出的“警告”和“惩罚”。他们显然对近期派出的死士接连损失感到不满,并开始怀疑他的忠诚。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颤抖却坚定地在微型屏幕上输入回复。他必须给出合理的解释,稳住他们。
【刃:挡刀是为获取信任,制造接近机会。若非如此,岂能顺利入住庄园,获得更多情报?】
【刃:提供信息无误。太子近期出行频繁,路线、时间皆如实上报。派去之人失手,乃实力不济或运气不佳,与我情报何干?若信息有假,他们连太子面都见不到。】
【刃:动手时机需谨慎。太子尚未完全信任,身边护卫森严。贸然行动必败无疑。我需要时间让他彻底放松警惕。此事只能成功一次,没有第二次机会。催促只会增加暴露风险。】
他尽可能让自己的回复显得冷静且有理有据,将责任推卸给行动人员的无能和自己需要更长时间铺垫的必要性。
信息发送后,他疲惫地闭上眼,靠在墙上,等待着可能的回应,或者说,下一次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惩罚”。
就在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助理小林担忧的声音:“烨琦哥?你还好吗?艾伦老师说看你不太舒服?衣服换好了吗?我们该回去了。”
林烨琦猛地睁开眼,迅速将通讯器藏回原处。他挣扎着站起身,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没事,刚刚不小心把水弄洒了,换件衣服。还是有点不舒服,想直接回庄园休息。”
他一边说着,一边快速从衣柜里拿出备用的衣物,手脚麻利地将身上那套被冷汗浸透、甚至带着淡淡血腥味的衣裤换下,塞进一个不起眼的便携袋里,准备找机会处理掉。
当他打开门时,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属于“影帝”的、略带疲惫却依旧得体的微笑。只是那过于苍白的脸色和眼底尚未完全褪去的血丝,依旧让助理小林心头一紧。
“烨琦哥,你真的没事吗?脸色还是很差。”小林担心地问,手脚利落地开始收拾林烨琦的随身物品。
“可能就是有点累着了,回去睡一觉就好。”林烨琦摇摇头,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走吧,直接回庄园。”
小林见他坚持,也不再好多问,只是动作更加迅速,收拾好东西,护着林烨琦,避开可能还逗留在片场的粉丝和记者,快速登上等候已久的悬浮车,朝着太子庄园的方向驶去。
车内,林烨琦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看似在休息,内心却是一片冰冷的海啸。组织的催促、怀疑,以及那刻骨铭心的惩罚,如同悬顶之剑。而太子庄园里那份他贪恋的、虚假的温暖,又如同诱人的毒药。他走在一条越来越窄的钢丝上,脚下便是万丈深渊,不知何时会彻底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