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除夕。
传统佳节。
江云记得以前小时候会特别期待这一天,格外的开心,大人小孩都开心。
大人会准备着晚上年夜饭的食材,食材都是有讲究的。
会一家人一起贴年红。
长辈会带着孩子祭祖。
祭祖并非是迷信,而是对先人的思念,也是一种传承。
在祭祖时候长辈会不停的在祖先们耳边唠叨着保佑孩子身体健康,保佑自己发大财之类的话,其实都知道并没有什么用,但还是会说,并且很认真。
孩子则大多懵懵懂懂的,不过还是会记住这些场景,直到长大,直到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从某一年起年味越来越淡,不光大城市,连农村里也没了年味,过年似乎和平常没什么区别,走流程一样就过完了除夕。
更没了那种期待着过年的氛围感。
以后的孩子再也感受不到那种质朴的传统佳节的快乐,实在是太可惜。
不过也说不好,说不定对于他们来说新的过年氛围也有新的乐趣,每代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回忆。
江云则还是更喜欢现在这种感觉。
“快看一下贴歪了没有。”江云按着对联回头问陈美嘉。
“哦,好像低了,再往上抬一点。”
江云手往上挪了一点。
“好,就这个位置了。”陈美嘉身子后仰,靠在墙上认真观察了下,满意的点点头。
确定了位置,江云伸手从上往下一按。
三个房间的对联就都贴好了。
门框上挂着过门笺,门前也贴了个大大的福字,正着贴的。
可能是3602的客厅最宽敞,不知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只要是集体活动,大家都爱聚集在3602。
回到3602。
陆展博在往窗户上贴年红窗花,林宛瑜拿着一堆装饰品在旁边指挥:“再往左一点!对,要和另外一个对齐才好看!”
胡一菲则坐在沙发上,吕子乔和曾小贤坐在对面,茶几上摆着三个不透明杯子。
“这是我最新学会的魔术。”胡一菲严肃的说道。
闻言,江云和陈美嘉也凑了过去看热闹。
胡一菲摸出一枚硬币在手里抛了抛:“大家看好这枚硬币,它现在在我手中——”
说着突然把硬币攥紧,转身背对众人晃了晃,再转回来时摊开手,硬币已经不见。
“它,就在这三个杯子中的一个下面。”
“这么厉害,”吕子乔凑上前就要打开杯子:“我看看?”
“等等——!!”
胡一菲一声大喝,给吕子乔吓得一激灵。
“魔术还没有结束呢,”她紧接着恢复温柔的声线,压低声音,“接下来我会隔着杯子说出硬币在哪个杯子底下,注意,这不是猜,是透视。”
“请相信我,在这一刻,我的双眼能穿透纸杯,看到你们看不到的真相。”
“各位观众,接下来这个环节,需要大家暂时放弃一部分视觉主权——当然,这完全出于对魔术的尊重。”
胡一菲指了指杯子,严肃的说道,“现在,需要大家配合一下——请闭上眼睛,倒数三秒。”
曾小贤张大了嘴巴,惊呆了:“闭眼睛?”
“废什么话,让你闭你就闭,魔术的精髓就在于未知!”胡一菲扬了扬雪白的下巴,“这是魔术流程。”
众人只好依言闭眼,嘴里同步倒数:“3——2——1——”
黑暗中,不知道哪儿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像是杯子被挪动的声音呢,怎么会有这个声音呢,真难猜。
江云眼睛眯起一条缝,正看见胡一菲猫着腰,飞快地往中间那个杯子底下塞了什么。
再一抬头,很好,对面俩人也在偷看呢。
就陈美嘉老老实实的闭着眼睛:“一菲姐,好了没有,我要睁眼了哦。”
江云赶紧闭上眼睛。
“好了,请睁眼。”胡一菲直起身,拍了拍手,她郑重的伸手在三个杯子上方转了半圈,指尖在杯口上方虚点,突然停在中间那个杯子上,“就是它。”
众人盯着她掀开杯子——硬币果然安安稳稳躺在底下。
“哇!真猜中了!”陈美嘉惊呼。
空气安静了几秒。
江云突然带头鼓起了掌:“厉害啊一菲,这透视眼绝了!”
“可以啊一菲,深藏不露啊!”吕子乔也反应过来吹了声口哨,手掌拍得比谁都响。
曾小贤连忙附和,一边鼓掌一边点头:“这魔术水平,比春晚魔术师都只差……一点!”
胡一菲得意地扬起下巴,伸手在空中虚按:“低调低调,基本操作。”
……
沈云思上午的时候就带着江云准备的一些小礼物回家去了,过年肯定是要回家的。
这会儿她在和自家老妈一起写守岁帖,沈母林清妧每年都会写这东西,带着沈云思一起。
内容大多是‘今夜岁华尽,明朝气象新,愿阖家康泰,岁岁长相守’一类。
写完后叠成四四方方的装进锦囊挂在床头跨年,沈云思打记事起,每年她的床头都会挂一个,现在她的相册里一共保存着18张这样的描金红笺,这是第19张。
沈云思托着下巴看着自家老妈,一手捏着墨块有一下没一下的磨着墨。
坐的凳子比较高,她又坐的很靠里,小腿就在凳子下面晃啊晃的。
林清妧看她惫懒的样子,随口笑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小时候。”
沈云思投去疑惑询问的目光。
林清妧笑着说道:“那会儿你还没桌子高,总缠着要在守岁帖上画画,画的又烂,在笺角涂几个红团就算画完了,自己还挺满意。”
沈云思偏了偏头,原来自己小时候就这么可爱了啊。
她伸手从放在桌角的盒子里拾起一枚薄薄的形似梅花的精致糖片,这是江云特意做了让她带回来的,一共三盒。
林清妧写完最后一个字,笔锋稍微勾了勾,在笺角勾出一个丸子头的女孩轮廓。
随后放下笔,手里还是干干净净的,也伸手捏了一片出来,糖片入口即化,甜中带清冽的花香,不由问道:“这个糖做的好看,手真巧,叫什么名字?”
“梅片雪花糖。”沈云思想了想说。
从上次见面的观察来看,江云猜到沈妈妈肯定喜欢这种带着点清雅精致的东西,而且喜欢吃甜的,但只喜欢很淡的甜味,这点沈云思完全继承的沈妈妈。
所以很早就开始准备,这玩意儿和精致相对的就是麻烦,做起来一点都不清雅。
梅片雪花糖在红楼梦里出现过,但江云只参考了一个味道和外观,毕竟天知道曹老先生写这些东西有没有真实考据。
什么糖浆要用腊月的雪水来熬,青梅要用雨前采摘的青梅,霜糖需得三蒸三晒,去尽烟火气,听着就纯扯淡。
在秦岭淮河一带保护下,北方南下的寒流本就很难到达魔都,更何况魔都还是在长江入海口,即使寒流翻过了秦岭也很难形成降雪,因此几年都难得下次雪,上哪找雪水去。
咱老江就是个大老粗,干脆就只借个曹老先生的雅意,剩下的自个儿瞎琢磨算了。
“小江有心了……”林清妧又尝了一片,眉尾微微扬起的和女儿说道:“我听你爸说小江这孩子就自己一人?”
“对啊,大过年的,也只能一个人待在公寓,孤零零的……”沈云思可怜兮兮的说道。
林清妧瞥了自家女儿一眼,没拆穿她的小心思:“要不你问问小江,来家里一起吃年夜饭?过年人多才热闹。”
“好啊。”沈云思把手里的墨块一扔,就从书房溜了出去。
老沈在客厅看电视呢,捧着茶杯,时不时从茶几上拿一片雪花糖塞嘴里,看女儿噔噔噔跑上楼。
不由得摇摇头,起身去书房找自家夫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