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蟠在茶摊碰了个硬钉子,心中憋闷,却又暂时不敢再动用官面上的人明目张胆找茬。他眼珠一转,又想出个阴损法子。他吩咐手下几个泼皮无赖,每日轮流去陈老丈的茶摊,只占座,不点茶,或是点一碗最便宜的茶磨蹭半天,故意大声挑剔,影响其他客人。
接连几日,茶摊的气氛都被这几个泼皮搅得乌烟瘴气。熟客们见他们凶神恶煞,大多不愿招惹,匆匆喝完便走。新客更是被吓得不敢靠近。陈老丈愁眉苦脸,赵嬷嬷送果子来时也唉声叹气。
“碗姐儿,这可如何是好?他们也不闹事,就是赖着,这生意没法做了呀!”陈老丈对着来看情况的苏碗诉苦。
苏碗看着角落里那几个翘着二郎腿、歪眉斜眼的泼皮,小脑袋飞快转动。硬碰硬肯定不行,报官又没有由头。得想个巧法子。
她眼睛一亮,凑到陈老丈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陈老丈先是疑惑,随即脸上露出恍然和几分犹豫:“这……能行吗?”
“试试嘛,陈爷爷。”苏碗眨着大眼睛,信心满满。
第二天,那几个泼皮又准时来到茶摊,大喇喇地占了最好的一张桌子。陈老丈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愁眉苦脸,反而笑着迎上去,手里还提着一个冒着热气、散发着浓郁苦涩药味的大陶壶。
“几位爷,来了!”陈老丈热情地招呼,“小老儿新得了个方子,熬了这‘强身健体百草茶’,最是清热解毒,祛湿排毒。几位爷日日辛苦,最适合不过了。今日小老儿请客,几位爷尝尝?”
说着,不等泼皮反应,陈老丈就给每人面前那粗陶碗里斟满了黑乎乎、气味刺鼻的“药茶”。那味道,比之前最劣质的茶末熬的茶还要难闻数倍。
为首的泼皮皱紧眉头,捂住鼻子:“这什么玩意儿?臭死了!谁要喝你这个!”
陈老丈依旧陪着笑:“爷,这可是好东西啊!里面加了黄连、鱼腥草、穿心莲,都是清热败火的良药!几位爷火气旺,正该喝这个!快,趁热喝,凉了更苦!”
其他桌的客人有认出这些泼皮的,见这情形,都窃窃私语,掩嘴偷笑。
那几个泼皮看着碗里那堪比汤药的玩意儿,闻着那令人作呕的气味,脸都绿了。他们是来捣乱享受的,不是来喝苦药的!这老头儿是真傻还是装傻?
“不喝!拿走!”泼皮头子嫌恶地挥手。
陈老丈却像是没听见,自顾自地说道:“哎呀,几位爷是不是嫌苦?没关系,小老儿还准备了饴糖,喝了药含一块,就不苦了。”说着还真从怀里掏出几块饴糖放在桌上。
这下,连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分明是把这几个无赖当生病不肯吃药的小孩哄呢!
泼皮头子面子挂不住了,猛地站起来,一拍桌子:“老东西,你耍我们?!”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响起:“陈爷爷,这几位叔叔为什么不喝呀?我娘说,良药苦口,生病了就要乖乖吃药,病才能好哦。”
众人看去,只见苏碗不知何时站在茶摊边,手里拿着半个赵嬷嬷做的糖饼,小脸上满是天真无邪的好奇。她咬了一口糖饼,腮帮子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说:“叔叔们是不是也生病了,喉咙痛?所以说话才那么大声,吓到其他喝茶的伯伯爷爷了?”
她这话看似童言无忌,却巧妙地戳破了泼皮们故意喧哗扰民的行径,还给他们安了个“生病”的名头。
泼皮们被这粉雕玉琢的小女娃一番“关心”,噎得说不出话来。发作吧,跟个五六岁的孩子计较,显得他们更没品;不发作吧,这哑巴亏吃得憋屈。再看看周围人戏谑的目光,和面前那碗“百草茶”,这地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晦气!”泼皮头子狠狠啐了一口,踢开凳子,“我们走!”
看着几个泼灰溜溜逃离的背影,茶摊内外爆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陈老丈长舒一口气,对着苏碗竖起大拇指:“碗姐儿,你真是个小诸葛!”
苏碗甜甜一笑,将手里的糖饼递过去一半:“陈爷爷,吃饼饼,压压惊。”
这番巧妙应对,既化解了危机,又没与对方直接冲突,还让泼皮们成了街坊眼中的笑话。苏碗的聪慧和急智,再次让大人们刮目相看。经此一事,王蟠短时间内怕是再也找不到敢来茶摊捣乱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