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骤然响起在略显嘈杂的校门口！
空气瞬间凝固。
所有声音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沈昭扬着手，胸口因怒气而微微起伏，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林曜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苍白的脸颊上迅速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
他被这一巴掌彻底打懵了，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茫然，抓着沈昭手腕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周砚立刻将沈昭彻底护到自己身后，目光冰冷警惕地盯着僵在原地的林曜。
沈昭看着林曜那副失魂落魄、仿佛整个世界崩塌了的模样，心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复杂情绪。
但很快被强烈的厌烦取代。
她最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揉着发红的手腕，对周砚低声道：“我们走。”
周砚护着她，迅速转身离开，没有再给那个僵立如同雕像的人一个眼神。
周围的人群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林曜却像是毫无所觉，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脸颊火辣辣地疼着，那清晰的痛感和他脑海里那些混乱破碎的画面交织在一起，将他彻底拖入了无尽的迷茫和冰冷的漩涡之中。
刘子航这才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着林曜脸上的掌印和失魂落魄的样子，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曜、曜哥……你……你没事吧？”
林曜僵在原地，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
脸颊上火辣辣的刺痛感异常清晰，却远不及心底那片空茫的混乱和冰冷。
他像是失了魂一样，目光没有焦距地望着沈昭和周砚远去的方向，嘴唇无声地翕动着，重复着几个破碎的音节。
“不该是这样的……不是……”
那清脆的耳光声似乎还在他耳边回荡，混合着梦里沈昭那双疏离倦怠的眼睛，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缠得透不过气。
“曜哥？曜哥你说话啊！你别吓我！”
刘子航急得围着他团团转，抓耳挠腮，想碰他又不敢，“是不是烧糊涂了？我、我这就打电话叫家里司机来接，送你去医院！”
林曜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沉浸在那场高烧带来的噩梦和现实冰冷的交错中，无法自拔。
另一边，走出一段距离后，周砚立刻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托起沈昭刚才被林曜死死攥住的手腕。
只见那白皙纤细的腕骨周围，已经清晰地浮现出一圈骇人的红痕，甚至有些地方微微肿起，足以可见刚才林曜用了多大的力气。
周砚的眉头瞬间紧锁，眼底涌上毫不掩饰的心疼和怒意，语气都带上了几分急促：
“很疼？走，我们现在就去医院看看。”
说着就要拉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不用了。”
沈昭轻轻抽回手，摇了摇头。她活动了一下手腕，虽然还有些刺痛，但感觉骨头应该没事。
“只是看着吓人，没伤到骨头，回去冷敷一下就好。”
周砚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显然不赞同她的说法，目光依旧紧紧盯着那圈红痕，像是要用眼神将它抚平。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退而求其次，声音放缓了些，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那，我送你回家。”
他顿了顿，补充道，“帮你用冰袋敷一下，或者抹点药油。”
他看着她的眼睛，眼神里的担忧和坚持清晰可见。
沈昭迎上他专注而心疼的目光，那里面盛满的关切如此直白，让她心头微微一动，方才因林曜而生的恼怒和不适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她没有再拒绝，轻轻点了点头：
“嗯，好。谢谢。”
听到她答应，周砚紧绷的神色才稍稍缓和。
他极其自然地走到她外侧，保持着一种守护的姿态，陪着她一步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两人的影子很长，偶尔交汇在一起。
周砚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她的手腕上，眉头始终没有完全舒展。
沈昭的公寓整洁而略显清冷，简单的装修，最多的就是书架上的各类书籍。
周砚跟着她走进客厅。
“药箱在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
沈昭指了指，自己则在沙发边坐下。
周砚依言找出药箱，打开，里面药品分类整齐。
他拿出消肿的药油和棉签，走到沙发边，却没有立刻坐下。
“坐吧。”
沈昭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周砚这才挨着沙发边缘坐下，身体微微倾向她。
他拧开药油瓶盖，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弥漫开来。
他用棉签蘸取了一些药油，动作小心得近乎虔诚。
“可能会有点疼，忍一下。”
他低声说，声音比平时更柔和几分。
沈昭伸出手腕。
他的指尖尽量避免触碰到她的皮肤，只虚虚地托着她的手掌下方作为支撑。
冰凉的药油接触到红肿的皮肤，带来一丝轻微的刺痛，沈昭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周砚立刻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询问：“很疼？”
“没事，继续吧。”
沈昭摇摇头。
他这才继续，动作更加轻柔，棉签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将药油涂抹开。
他低着头，额前细碎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部分眉眼。
但沈昭能清晰地看到他专注抿起的唇线和微微颤动的睫毛。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和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沈昭安静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平日里总是冷静自持、甚至有些疏离的少年，此刻正小心翼翼地为自己处理着微不足道的伤痕。
他的手指修长而干净，动作有些生涩，却异常认真，每一个细微的举动都透露出笨拙的珍重。
她能看到他微微泛红的耳根，能感受到他尽量放缓放轻的呼吸，能察觉到他偶尔抬起眼帘飞快瞥她一眼又迅速垂下的、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的目光。
他离她很近，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药油的味道，变得有些特别。
一种微妙而温软的情绪，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沈昭心底轻轻荡漾开来。
周砚仔细地涂好药油，又轻轻吹了吹气，想让药油干得快些，也或许是想减轻她的痛感。
做完这一切，他才像是完成了一项极其重要的任务，轻轻松了口气。
一抬头，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沈昭清澈专注的目光里。
她正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种他看不懂的、复杂的探究和了悟。
周砚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脸颊瞬间染上一抹薄红，鼻梁上那颗小痣都显得清晰了几分。
他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手忙脚乱地收拾药箱，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磕绊：
“好了……记得别碰水，明天如果还肿，最好还是去看看……”
沈昭看着他这副难得慌乱的样子，眼底缓缓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
她轻轻收回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刚被涂抹过药油、还带着凉意和他小心翼翼触碰感觉的手腕，轻声开口。
“周砚。”
“嗯？”
他几乎是立刻应声，抬起头，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未褪去的紧张。
沈昭注视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
“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周砚猛地抬起头，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握着药箱盖子的手指微微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