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突然把手机扣在胸口,湿漉漉的头发蹭皱了床单。
他想起运动会上,沈昭跳远时扬起的发梢,和落地时朝他比的那个“V”字。
窗外蝉鸣忽远忽近,像他此刻乱糟糟的心跳。
书桌上那本被水浸湿的《花草养护大全》,正翻在“薄荷的花语”那一页——
【愿与你再次相逢】
周砚的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夜风从半开的窗户溜进来。
【明天估计月考成绩就出来了。】
他发完就后悔了——这话题生硬得像在没话找话。
沈昭的回复很快弹出:【嗯,你一定考得很好。】
文字末尾跟着个小太阳表情,晃得他眼底发烫。
周砚不自觉地勾起嘴角:【那你呢?】
【不知道,理综应该拿不到满分。】
她难得附了个叹气的猫咪表情,周砚几乎能想象她说这话时微微蹙眉的样子。
夜风突然变大,哗啦啦翻动桌上的笔记。
周砚看着扉页上自己写下的“物理竞赛重点”,突然喉咙发紧。
【你……下学期是不是选文科?】
发送完他就屏住了呼吸。
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手机亮起,沈昭的回复只有七个字,却让他心跳漏了半拍:
【你猜?\/狐狸歪头.jpg】
月光漫过窗台,照亮少年骤然明亮的眼睛。
沈昭的回复带着她特有的狡黠,末尾那个歪头的狐狸表情仿佛在隔着屏幕冲他笑。
夜风忽然变得燥热,周砚喉结滚了滚,终于还是忍不住试探:
【文科?】
手机很快震动——
【我可能选理科】
简单的六个字,却让周砚猛地坐直了身体。
书桌上的半杯水再次被手肘碰倒,水渍在物理笔记上晕开一片,他却顾不上擦。
月光透过纱帘,在他颤抖的指尖投下细碎的光斑。
少女淡定的声音几乎要透过文字传来,【文科太简单了,我想试试其他可能。】
周砚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最终只落下一个字:【好。】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在寂静的深夜里,一下又一下,震耳欲聋。
周砚抬手捂住眼睛,自嘲地笑了笑。
人人都说学神周砚高冷淡漠,是出了名的难以接近。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沈昭面前,他那些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总能轻易土崩瓦解。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几句对话,却让他方寸大乱。
在真正喜欢的人面前,他变得笨拙又忐忑。
可他……
却甘之如饴呀。
周砚双手张开瘫在床上,月光透过纱帘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手机还紧紧攥在手里,屏幕上是沈昭最后发来的那个歪头狐狸表情。
少年抬起手臂遮住眼睛,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
原来心动是这样的感觉——
像物理公式里那个永远算不准的变量,
像跳高时越过横杆的失重瞬间,
更像她一句“可能选理科”,
就让他整颗心都漂浮在云端。
夜风掀起窗帘,带来暮夏的暖意。
周砚将发烫的脸埋进枕头,却藏不住耳尖那抹绯红。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他猛地翻身去看,结果只是庄翰然发来的游戏邀请。
少年泄气般地把手机扔到一边,却在三秒后忍不住又捡回来,点开相册里偷拍的沈昭跳远照片——
她腾空的瞬间,阳光在发梢镀上金边。
周砚轻轻将照片放大,指尖虚虚抚过那个模糊的笑颜。
“昭昭。”
他对着空气小声说,
第二日,早自习。
语文老师抱着试卷刚踏进教室,就被突如其来的欢呼声震得后退半步——
“149分!学神牛逼!!!”
卫兆明直接跳上课桌,把课本卷成喇叭状大喊。
整个七班沸腾得像炸开的锅。
盛星辰转身一把抱住沈昭:“只扣一分?你还是人吗!”
她手指戳着试卷上鲜红的分数,差点戳破纸面。
语文老师扶了扶眼镜,惊诧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那个曾经永远独坐角落的沈昭,此刻正被同学们团团围住。
她唇角噙着笑,甚至主动凑到盛星辰耳边说了句什么,惹得班长大人拍桌狂笑。
“安静!”
老师敲了敲讲台,却压不住底下的窃窃私语。
“听说阅读题全对?”
“作文被教研组传阅了!”
“这分数放全省都罕见吧?”
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叹声,沈昭的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浅笑。
语文终究是门需要岁月沉淀的学科,她不过是占了重生的便宜。
经历过考研大军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洗礼,高中这张149分的试卷,实在算不得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只是这些话,她永远不会说出口。
“昭昭在笑什么?”
赵心怡突然凑过来,草莓发卡蹭到她耳边,“要是我考149,嘴都能笑歪!”
沈昭转笔的动作一顿,挑眉道:“如果我说,我笑的不是考了149……”
她故意拖长音调,“而是觉得149并不难呢?”
“哇!”
盛星辰从前排猛地转身,课本“啪”地拍在桌上,“沈昭你这也太能装了吧?”
她眯起眼睛打量片刻,突然咧嘴一笑,“不过……我信!”
“我也信!”
孟空翠从右边探出头,星星发卡差点戳到沈昭脸颊,“上次你三分钟解出那道物理压轴题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是人!”
沈昭点了点头,“嗯嗯,我是神。”
三个女孩笑作一团,阳光透过玻璃窗,在课桌上投下交错的光影。
沈昭望着她们鲜活的笑颜,忽然想起前世的自己。
那个总是独来独往,连获奖都无人分享的孤僻少女。
此时的八班——
“我靠!七班那个沈昭还是人吗?语文149!”
后排男生突然摔了试卷,引得全班侧目。
“何止啊,”
英语课代表抖着手里复印的作文,“听说她每次大考作文都是范文,这次直接被教研组裱起来挂墙上了!”
周砚坐在窗边,指尖抚过作文纸上飘逸的字迹。
《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
标题的撇捺如刀锋,内容却带着重剑无锋的厚重感。
阳光透过纸背,将署名照得微微发亮。
“上天到底给她关了哪扇窗?”
前桌哀嚎着转身,正撞见周砚来不及收敛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