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林耀心中无端地烦躁起来。
这种情况直至到了下午的体育课才有所缓解。
午后的阳光炙烤着塑胶跑道，林耀一个漂亮的三步上篮，场边立刻响起阵阵欢呼。
他习惯性地撩了下汗湿的刘海，目光却不自觉地搜寻着什么。
操场另一侧，沈昭正接过赵心怡递来的羽毛球拍。
这个往日总躲在树荫下看书的少女，今天竟站在了烈日里。
“沈学神真的来打球？”几个女生交换着惊讶的眼神。
最近的沈昭，每一步都出乎她们意料。
“规则不太熟，”沈昭转动着手腕，球拍在阳光下划出银亮的弧线，“多指教。”
她的马尾随着动作飞扬，发梢镀着一层金边。
不远处篮球砸地的声响突然乱了节奏，林耀的传球偏离了轨道。
“嘶——林耀你谋杀啊！”
刘子航捂着脸哀嚎，篮球滚到场地边缘。
沈昭正反手接住赵心怡的发球，突如其来的骚动让羽毛球悬停在半空。
转身时，刺目的阳光里立着个人影。
林耀站在光晕中央，对她展露那个招牌式的温柔笑容，四周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手腕动作不对。”他自然地走近，伸手要扶她的拍柄。
沈昭却突然旋身后撤，球拍划出一道拒绝的弧线。
“你们玩。”
她将拍子递给呆滞的赵心怡，弯腰拾起那本《看不见的女性》。
离去的背影挺拔如竹，连影子都透着疏离。
林耀的完美笑容僵在脸上。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
操场另一端，周砚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抹身影。
庄翰然在旁边喋喋不休的战术分析，早已化作模糊的背景音。
“沈昭。”
少女闻声回头，发梢在风中扬起温柔的弧度：“周砚？你们班也上体育课？”
一直都是。
周砚心想。
每周三下午，你总坐在梧桐树下看书，而我隔着整个球场看你。
“嗯。”他晃了晃手中的网球拍，“打一场？”
被彻底无视的庄翰然瞪大眼睛：有人在意我的存在吗？
“可我不会——”
“我教你。”
周砚向前一步，影子恰好为她挡住刺眼的阳光。
沈昭放下书本的瞬间，林耀正疾步赶来。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昭。
鼻尖沁着细汗，眼睛却亮得像盛满星子的湖面，笑起来时右脸的酒窝若隐若现。
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而当他看清站在她身旁的周砚时，那种陌生的悸动瞬间化作更熟悉的烦躁。
林耀站在原地，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篮球粗糙的表皮。
他忽然想起自己的生日会。
整个年级的女生挤满KtV包厢，争着给他递礼物。
而现在，那个连名字都记不清的七班女生，居然连个眼神都吝于给予。
更荒谬的是，她正对着周砚笑。
那个永远冷着脸的周砚。
汗水顺着额角滑下，刺得眼眶发疼。
当习惯了被众星捧月的人突然成为局外人，连最普通的阳光都像在嘲笑。
林耀手中的篮球重重砸向地面，弹起的弧度惊飞了树梢的麻雀。
周砚并非没有注意到林耀的小动作，但他瞥见沈昭神色如常，便只是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教室里，上课铃声骤然响起，打断了走廊上最后一丝喧嚣。
化学课本是林耀最拿手的科目，此刻他却全然无心听讲。
修长的手指间，一支黑色签字笔灵巧地翻转，在指缝间划出流畅的弧线。
他的目光越过窗框，落在远处摇曳的树影上，思绪却早已飘远。
沈昭对他视若无睹的模样，与对周砚展露的笑颜，在脑海中反复交织。
这个念头像根刺般扎在心头，让他无端烦躁起来。手中的笔转得越来越快，几乎要飞出指尖。
“林耀！”刘子航压低声音，第N次提醒，“老师叫你呢。”
然而这声音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地传入林耀耳中。
他不耐烦地拍开同桌伸来的手，抬头正对上化学老师镜片后锐利的目光。
那副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教室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林耀这才回过神来，慢悠悠地站起身，手指间的笔依旧在无意识地转动。
化学老师推了推眼镜，声音带着几分不悦：“林耀，你来回答一下，这个实验的反应方程式是什么？”
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林耀嘴角扯出一抹懒散的笑。
他根本没听问题，但化学对他来说向来不是什么难事。
他瞥了眼黑板上的实验示意图，随口报出一个反应式。
化学老师眉头微皱，显然对他的态度不满，但答案确实正确，只能冷声道：“坐下吧，上课专心点。”
林耀漫不经心地坐下，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前面女生身上。
不知为何，她正低头记笔记，发丝垂落的侧脸竟有几分沈昭的影子。
他盯着看了几秒，心里那股烦躁感更甚——
她怎么就能对周砚笑得那么自然，对自己却连个正眼都不给？
刘子航在旁边小声嘀咕：“你今天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
林耀没回答，只是把笔往桌上一丢，发出一声轻响。
相比较烦躁的林耀，沈昭最近过得倒是不错。
因着她最近的“性格大变”导致班上不少同学都开始与她产生交集。
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在沈昭的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最近一周，这片曾经安静的角落变得热闹起来。
三五个同学围在她身边，笔记本和习题集散落在桌面各处。
“这个文言虚词……”
“函数单调性证明……”
无论多基础的问题，沈昭都会停下笔，用最简洁的方式点明关键。
她睫毛低垂时投下的阴影，随着讲解轻轻颤动，像蝴蝶停在知识点上。
同学们惊讶地发现，这个传说中的文科大神讲题时，总会把草稿纸转向对方，指尖点在最容易出错的地方。
课间操时，赵心怡偷偷塞给她一瓶酸奶：“沈学神，你讲题比老师还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