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沈昭眯起眼睛。
十七岁的骄傲与别扭，二十七岁的她再回头看，竟觉得有几分可爱。
“走吧。”
她挽住赵心怡的手臂，“下节体育课，听说要测800米。”
走廊尽头，苏晚晴回头看了一眼。
阳光下沈昭的背影挺拔如竹，马尾辫随着步伐轻轻摇晃。
那么从容，那么游刃有余，仿佛永远知道自己要去的方向。
……
十一月初的风还带着最后的温柔，山林间层林尽染，尚存几分倔强的绿意。
七八九三个班开始团建。
三个班级的学生熙熙攘攘地聚集在校门口，三辆大巴车旁堆满了鼓鼓囊囊的背包。
“赵心怡！”盛星辰扶额看着那个半人高的登山包，“你是要把家搬过去吗？”
赵心怡得意地拍了拍鼓胀的包身：“一半是零食，一半是必需品！”
她掰着手指数，“驱蚊液、防晒霜、雨衣、手电筒......”
不远处的陆修然欲言又止，被几个男生推搡着上前。
他红着耳朵小声问：“要、要我帮你拿吗？”
“好呀！”
赵心怡爽快地把背包卸下来，陆修然刚接过就一个踉跄，直接摔了个屁股墩。
周围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噗嗤声。
有人直不起腰：“修然同学，你这英雄救美不太成功啊！”
沈昭倚在大巴车门边轻笑，余光瞥见八班队伍里那个挺拔的身影——
周砚只背了个简单的黑色双肩包，正低头检查着什么。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突然抬头，隔着人群对她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孟空翠突然凑过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哦~周大学神啊。”
她促狭地眨眨眼，“听说这次野外定向，是随机分组哦。”
沈昭正要回答，九班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林曜穿着件深红色冲锋衣，正把刘子航的背包甩到肩上，动作干净利落。
几个女生小声的惊叹中，他不经意般望向七班的方向，却在看到沈昭的瞬间僵住了动作。
“昭宝你看！”赵心怡突然拽她袖子，压低声音，“九班那个林曜一直在瞪这边……”
沈昭头也没回，顺手帮赵心怡整理被背包带扯乱的衣领：“抓紧上车吧，要出发了。”
大巴引擎轰鸣着启动时，沈昭靠窗坐下，发现周砚就坐在隔壁大巴的相同位置。
隔着两层玻璃，他举起手机晃了晃。
屏幕上是昨晚她发的那条【晚安】。
山路盘旋而上，沈昭望着窗外渐变的秋色，忽然想起重生前公司团建也是去的这座山。
那时她独自走在队伍最后，而现在……
手机屏幕亮起，周砚的消息静静躺在对话框里：【半山腰有片银杏林，很美】
沈昭指尖轻点：【哦？】
对方回复得很快：【有机会一起去看。】
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锁屏时才发现盛星辰正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班长大人这么闲？”
“啧啧，”盛星辰推了推眼镜，“某些人笑得比车窗外的阳光还灿烂。”
沈昭作势要拧她胳膊，两个女孩笑作一团。
后方大巴的车窗——林曜正死死盯着这边，指节在窗框上按得发白。
山路蜿蜒向上，三辆大巴如彩带般盘绕在山间。
八班车上，庄翰然正扒着座椅偷看周砚的手机：“砚哥，你怎么知道银杏林？”
周砚淡定地锁屏：“以前去过。”
“骗人！”
庄翰然怪叫，“你明明——”
话没说完就被李昊阳捂住嘴拖走。
而九班的车厢里，林曜的视线始终没离开过前方那扇车窗。
刘子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恍然大悟：“曜哥，你该不会还……”
“闭嘴。”
林曜猛地拉上窗帘，阴影瞬间笼罩了他的侧脸。
他摸出手机，相册里存着去年班级旅行时抓拍的沈昭——
少女站在枫树下，阳光穿过叶片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那是他唯一一次，觉得这个安静的女孩有点特别。
山雾渐渐散去，阳光倾泻而下。
沈昭靠在窗边，看着周砚发来的最新消息：
【听说山顶有个月老祠】后面跟着个小狐狸偷笑的表情。
她正要回复，车身突然剧烈颠簸。
赵心怡的背包从行李架上滚落，零食撒了一地。
陆修然立刻蹲下去捡，却被赵心怡豪迈地拦住：“别管啦！反正都是要分给大家吃的！”
满车欢笑中，沈昭按下发送键：【周大学神还信这个？】
周砚看着屏幕上跳出的那行字，指尖轻轻摩挲着手机边缘。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
他垂眸沉思片刻，在对话框里输入又删除，最终只回了一个简单的表情。
沈昭点开那个小松鼠抱着橡果的表情包，忍不住轻笑出声。
盛星辰立刻凑过来：“周砚发的？让我猜猜……是松鼠存粮过冬的典故？”
“就你聪明。”
沈昭锁上屏幕。
她望向窗外，层层叠叠的秋色中，隐约可见一条铺满银杏叶的小径——
那是周砚方才说的半山腰吧？
八班车上，庄翰然正偷瞄周砚的手机：“就这？砚哥你不行啊！”
周砚淡定地将手机收回口袋，目光落在前方大巴的某扇车窗上。
阳光为他的侧脸镀上金边，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比任何情话都更温柔。
他本来是不信这些的。
但如果是她。
如果是和沈昭一起。
那么即使是传说中最荒诞的姻缘签，他也愿意虔诚地求上一支。
车厢里突然爆发出庄翰然夸张的尖叫：“哇哦——！”
他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周砚的手机屏幕，“你给昭姐的备注......”
话音未落，周砚已经一把捂住他的嘴。
少年眼神凌厉，耳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绯色，连后颈都泛起淡淡的红晕。
“唔唔唔！”
庄翰然在周砚的死亡凝视下疯狂眨眼，等对方松开手，他才压低声音贱兮兮地凑近。
“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