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归一诀》的运转日渐纯熟，源初之气稳定增长，五感敏锐，肉身潜移默化地增强。
然而，一个无法回避的、日益尖锐的问题，如同悬顶之剑，时刻提醒着玄煞现实的严峻——能量，远远不够。
依靠转化空气中游离的魔气和偶尔获得的低阶灵果，《万象归一诀》的修炼进度，从“近乎停滞”提升到了“缓慢爬行”。
这对于志在摆脱困境、甚至图谋未来的玄煞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他需要更多、更集中、更高效的能源。
这一日，机会悄然而至。
一名负责打扫庭院外围的年老魔仆，推着一辆堆放杂物的木车经过玄煞的小院门口。
车上大多是些破损的器具、枯萎的魔植残骸。
在车斗的角落，混着几块黯淡无光、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还沾着泥土的不规则深色晶体。
老魔仆似乎并未在意这些“垃圾”，将木车停在院外不远处，自顾自地去清理远处的落叶。
玄煞的目光，却瞬间被那几块不起眼的晶体牢牢吸住。
魔晶！
根据“渊”灌输的知识和这五年的见闻，他立刻认出了此物。
这是幽煌魔陆的硬通货，魔族修炼的基础资源，由高度凝聚的魔气在地底矿脉中经年累月凝结而成。
根据纯度和能量总量，分为下、中、上、极品四阶。
眼前这几块，色泽浑浊，毫无光泽，能量波动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显然是品质最劣等的下品魔晶，甚至可能是矿脉中的边角料，连正式品级都够不上，被仆役们随手丢弃或当作垫路的石子。
但即便如此，它们蕴含的能量总量，也远超空气中那些稀薄的魔气！
一股难以抑制的渴望，在玄煞心中升起。
若是能直接吸收这些魔晶中的能量……哪怕只是最劣等的下品魔晶，其修炼效率也必将远超现在！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野草般疯长。
他强压下立刻上前捡取的冲动，依旧维持着那副对外界漠不关心的模样，直到那老仆清理完落叶，推着木车吱呀呀地远去，并未注意到那几块被遗落的劣质魔晶。
又耐心等待了许久，确认四周再无他人，玄煞才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出小院，飞快地将那几块沾满泥土的劣质魔晶捞入手中，藏入袖内，迅速退回院中。
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一丝微弱的、却确实存在的能量波动。
回到屋内，关紧房门。
玄煞的心脏，难以抑制地加速跳动了几下。
并非因为偷窃行为的紧张，而是源于一种即将进行重要实验的、科学家般的兴奋与期待。
他仔细地将几块魔晶表面的泥土擦拭干净。
它们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暗灰色，内部浑浊，仿佛掺杂了许多杂质，丝毫不见高阶魔晶那种纯净剔透的光泽。
“渊，”他习惯性地在意识中呼唤，随即才想起那湛蓝色的界面已然沉寂。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掠过心头，但很快便被更强大的自主决意取代。
没有“渊”的辅助扫描和精准分析，一切只能靠他自己了。
他拿起其中一块最小的魔晶，握在掌心。
意识沉入体内，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缕已壮大不少的源初之气，缓缓探出掌心劳宫穴，尝试接触、包裹住那块劣质魔晶。
嗡……
源初之气刚与魔晶接触，玄煞便清晰地感知到，魔晶内部那相对凝实的魔气，与他之前捕捉的空气中的游离魔气截然不同！
它们更凝聚，更…“顽固”，仿佛被某种无形的结构束缚在一起，极难引动。
他加大源初之气的输出，增强其“转化”波动的强度。
这一次，过程远比引导空气中魔气艰难百倍！
源初之气如同最精细的刻刀，需要耗费极大的心力，才能一点点地“撬开”魔晶外部那层无形的壁垒，艰难地渗透进去，接触其内部的核心能量。
效率极其低下！
而且，就在源初之气成功渗透进去，开始尝试转化内部魔气的瞬间——
一股远比以往更加狂暴、更加精纯的魔气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沿着源初之气开辟的通道，反冲而回！
玄煞闷哼一声，只觉得掌心如同被烙铁狠狠烫了一下，整条手臂的经脉都传来剧烈的胀痛感！
那魔晶中的能量太过凝聚，一次性涌出的量远超他的预期和控制能力！
“镇压！”
他心中低吼，全力运转《万象归一诀》，丹田内的源初之气疯狂涌出，如同堤坝般拦截在那股狂暴能量的前方，拼命地进行转化！
滋滋……
经脉之内，仿佛展开了了一场小规模的战争！
精纯而狂暴的魔气左冲右突，试图撕裂一切。
而源初之气则死死将其包裹，疯狂的转化波动不断冲刷着它。
剧痛再次袭来，比转化空气中魔气时猛烈数倍！
玄煞咬紧牙关，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额头青筋暴跳，全力维持着功法的运转。
终于，在经过一番远比以往更加艰难的拉锯战后，那一小股精纯的魔气被成功转化，化为了一缕比平时转化空气魔气所得精纯数倍的本源能量，融入了源初之气中。
效果显着！
仅仅是吸收了这一小块劣质魔晶十分之一都不到的能量，其带来的提升，就几乎相当于他平日里辛苦转化一两个时辰的空气魔气！
然而，玄煞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喜色。
他缓缓摊开手掌。
掌心之中，那块劣质魔晶表面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但其内部大部分能量依旧存在。
而刚才那番冲突，对他经脉造成的负荷和细微损伤，却需要耗费不少源初之气去修复。
更重要的是，他感知到了魔晶能量中存在的……“杂质”。
那并非简单的物理杂质，而是能量层面的一种“污染”。
其中蕴含着一种极其微弱的、混乱的、充满负面情绪的意念碎片，仿佛是魔气在极度凝聚过程中，吸纳了某些陨落魔族的残念或地底深处的污秽气息。
刚才转化时，这些杂质也随着能量一同涌入，虽然绝大部分都被《万象归一诀》的转化之力碾碎净化，但仍有极细微的一丝，如同跗骨之蛆，试图侵蚀他的意念，带来一种烦躁、暴戾的负面情绪。
若非他灵魂强大，意志坚如钢铁，恐怕已然受到影响。
“渊，如果在，它会如何分析？”玄煞下意识地思考。
他模仿着“渊”的思维模式，在心中自行生成评估报告：
【实验对象：劣质下品魔晶。】
【能量总量：中等（相对于空气魔气）。】
【吸收效率：极低（需耗费大量心力破除能量壁垒）。】
【能量纯度：低（蕴含未知混乱意念杂质，净化过程消耗额外能量，存在精神污染风险）。】
【综合评估：直接吸收性价比低，风险高于收益。不建议作为常规修炼资源。】
结论清晰而冰冷。
魔晶，尤其是这种劣质魔晶，对于目前的他而言，并非理想的能量来源。
吸收它们，效率低下，风险颇高，远不如慢慢转化空气魔气来得稳妥。
一股淡淡的失望情绪升起，但很快消散。
科学探索的路上，证伪同样具有重要意义。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同样是一种进步。
他将那几块劣质魔晶收起，目光变得幽深。
劣质魔晶不行，那么……更高品质的魔晶呢？中品？上品？甚至极品？
品质更高的魔晶，能量更纯净，杂质更少，吸收起来是否会更高效？壁垒是否会更易破除？
这个念头极具诱惑力。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现实的问题——获取。
那几块被丢弃的劣质边角料，他可以轻易捡到。
但真正有品级的魔晶，无一不被严格管控。
枭煞魔将府库房中定然有储备，但他这个“废柴”七公子，绝无可能通过正常途径获得。
难道要去偷？去抢？
以他现在的实力，无异于自寻死路。
那么，还有其他蕴含纯净能量的资源吗？类似幽影梅、赤阳朱果那样的灵植？或者……妖核？人族修士的灵石？
这些资源同样珍贵，且获取难度极大。
能源危机，如同一道坚固的枷锁，牢牢铐住了他前进的脚步。
《万象归一诀》这台强大的引擎，已经初步启动，却缺乏足够的燃料，空有潜力而无法爆发。
他缓缓踱步到窗边，望着魔将府深处那些魔气更加浓郁、显然设有强大禁制的方向——那里是库房，是修炼室，是资源堆积之地。
力量……
他需要力量去获取资源，而获取资源又是为了提升力量。
又是一个死循环。
必须破局。
玄煞的眼神缓缓扫过小院简陋的围墙，看向更远处巡逻的魔兵，看向府中那些行走的、拥有魔核、可以正常修炼的魔族。
一个冰冷而大胆的计划，开始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既然外部资源难以获取……
那么，这些现成的“能量源”，是否也能……加以“利用”？
当然，不是现在。
但思想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悄然生根发芽。
他收回目光，再次变得低眉顺眼，将所有的锋芒和野心，深深藏匿于那看似孱弱的皮囊之下。
能源的困局已然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