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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悸如锥,毫无由来。月妖自那玄妙的道韵交感与内观之境中霍然惊醒,银眸睁开,眸光深处惊疑不定。那心悸感来得突兀而尖锐,仿佛冥冥中某种至关重要的联系被狠狠扯动,带来一阵窒息般的抽痛。她下意识地按住心口,触手是衣料下古槎碎片微温的轮廓,以及那淡金新纹隐隐传来的一丝灼热。

几乎与此同时,她身侧那座一直沉寂如山、唯有威压亘古的石门,忽然传来“嗡”的一声低沉震鸣!震鸣不大,却仿佛直接敲打在神魂之上,让整个石室的气机都为之一滞。

月妖猛地扭头望去。

只见石门之上,那行“灵兰再绽,魄光重圆,或可见径”的古篆,此刻正发生着奇异的变化。前面十余字依旧黯淡斑驳,唯有最末的那个“径”字,其笔画竟如同被无形的银蓝色火焰从内部点燃,持续不断地闪烁着温润而稳定的光华!光华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洞彻虚妄、直指本源的奇异道韵,与周遭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

“径”字闪烁的频率,竟隐隐与月妖心悸的余韵,以及掌中碎片新纹的微热,产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同步!仿佛这三者之间,被一条看不见的线串联了起来。

“这是……石门在回应?回应灵童那边的变故?还是说……‘径’,真的要出现了?” 月妖心念急转,银眸死死盯着那个闪烁的“径”字,不敢错过任何细微变化。她尝试将神念缓缓探向那个发光的字迹。

神念触及的刹那,并非感受到石门的坚硬,而是如同投入了一片冰冷的、流转着无数细微光点的“水潭”。水潭之中,倒映出的并非石室景象,而是一片模糊扭曲、不断变幻的、由灰线与光点构成的复杂“脉络图”!这脉络图与之前玉魄映照星图有些相似,却更加抽象,更侧重于“轨迹”与“连接”。

月妖凝神细辨。脉络图的“背景”,隐约是归藏墟的轮廓,其中几个光点她依稀可辨:代表石门位置的光点较大且稳定(此刻正微微发光);代表骨葬丘方向的光点黯淡且萦绕黑气;代表“残垣流风”与深处狂暴力场区域的光点则一片混乱,被浓郁的灰暗覆盖。而在那片代表狂暴力场核心的、最浓郁的灰暗深处,一个极其微小的、灰蒙蒙的光点正在剧烈地明灭、震颤,仿佛风中残烛——那定然是灵童所在!

而此刻,自那个闪烁的“径”字光华之中,正延伸出一条极其纤细、却无比清晰的银蓝色“光线”,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在脉络图中缓缓“生长”、蜿蜒。它并未连接向灵童所在的灰暗核心,而是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穿行于代表归藏墟不同区域的灰线与光点之间,似乎在“描摹”着什么,又像是在“激活”着什么。

月妖全神贯注,记忆着这条银蓝光线延伸的轨迹。光线行进的路径并非直线,时而没入代表“道韵淤积”的灰暗区域,时而又从某处相对“明亮”的光点旁掠过,有时甚至会在虚空处转折、回环,构成奇异的图案。它仿佛在绘制一幅隐秘的、通行于归藏墟特殊“道韵间隙”或“寂灭节点”之间的路径图!

“这就是……‘径’?一条隐藏于归藏墟死寂表象之下的特殊路径?” 月妖心中震动。这路径显然不是寻常空间意义上的道路,而是关乎此地道韵流转、寂灭节点分布的“法理之径”。或许唯有循此“径”而行,才能相对安全地穿越某些危险区域,抵达寻常方法难以触及之地,甚至……可能连通内外?

然而,这条银蓝光线延伸的速度虽稳定,却颇为缓慢,且其轨迹复杂深奥,以月妖目前的境界与对归藏墟的理解,仅能勉强记下大概走向,其中许多转折与停留的深意,一时难以尽解。她只能竭力记忆,同时心中不断推演、印证与自己记忆中的地形和道韵感知。

就在银蓝光线延伸了约莫小半幅脉络图,即将触及一片标识着“墟眼”的、不断旋转的灰暗漩涡区域时,异变再生!

“轰——!”

并非实际声响,而是一股强烈到极点的、混合了无尽悲怆、绝望、以及一丝亘古怒意的意念洪流,如同决堤的天河,自那脉络图核心处、代表灵童所在灰暗区域的明灭火光中,猛地爆发开来,顺着某种无形的联系,狠狠冲撞在月妖探入“径”字的神念之上!

“噗!” 月妖如遭重击,身躯剧震,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金纸,探出的神念被粗暴地弹回,神魂仿佛被撕裂般剧痛。那“径”字闪烁的光华也随之剧烈摇曳,明灭不定,延伸的银蓝光线骤然黯淡、停滞,变得模糊不清。

是灵童那边!他在“归藏之心”的道争,必定遭遇了恐怖的变故或反噬,那爆发出的意念洪流,甚至能隔着无尽空间与石门禁制,冲击到她这边!

“司契!” 月妖不顾神魂剧痛与逆血,挣扎着望向脉络图。只见代表灵童的那个灰蒙光点,在爆发之后,并未熄灭,反而以一种更加微弱、却异常“凝聚”的方式存在着,如同被强行压缩的炭火,光芒不再明灭,而是化为一种内敛的、深沉的暗红色,静静悬浮于那片代表狂暴力场的灰暗核心。而那“归藏之心”所在的混沌区域,似乎也恢复了平静,只是其旋转仿佛更慢了一丝。

灵童还“在”,但状态显然极差,甚至可能陷入了更深层、更危险的沉寂。

而石门上,“径”字的光芒在剧烈摇曳后,并未彻底熄灭,却也不再如之前那般稳定延伸。光华收敛,变得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延伸出的银蓝光线也停留在触及“墟眼”漩涡之前,变得模糊难辨,仿佛能量不足,或因灵童那边的变故受到了干扰,无法继续完整显化。

“咔……咔……”

轻微的碎裂声响起。月妖低头,只见膝上那枚抚魂玉魄,表面的裂纹似乎扩散了极其细微的一丝。而掌心古槎碎片上的淡金新纹,光泽也黯淡了许多,温热不再。

反噬与牵连,是双向的。

月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与神魂痛楚,银眸中却燃起更盛的火焰。灵童未灭,但处境危殆。“径”已现端倪,却未全功。她不能乱,更不能倒在这里。

她挣扎着坐正身体,将玉魄重新贴于眉心,引导其温养之力稳住濒临溃散的神魂。又取出所剩无几的丹药服下,勉强稳住体内伤势。目光再次投向石门。

“径”字微光犹存,路径图虽未完整,但前半部分她已强行记下七八。这或许是灵童以自身道争变故为“代价”,无意中触动石门禁制,为她“争”来的一线指引。

“必须尽快恢复,然后……沿着这条已显的‘径迹’,去探寻。” 月妖心念坚定。留在此地空等绝非良策。这半幅“径迹”图,或许能指引她找到其他有助于灵童,或有助于彻底“见径”的契机。比如,那“径迹”指向的“墟眼”区域,虽然凶险,但或许藏有转机。

她再次闭目,不再尝试深层次入定,而是以最基础的调息法门,缓缓恢复着。大部分心神,则用于反复回忆、推演那半幅“径迹”图的每一个细节,与自己记忆中的归藏墟各处道韵特征、危险区域相互印证。同时,她也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身侧的寂月兰上。

或许是受先前石门异动、灵童变故引发的道韵涟漪影响,也或许是月妖自身道韵与心境变化的间接促进,那几株寂月兰幼株的银辉,似乎比之前明亮、稳定了一些,吞吐此地稀薄生机的效率也略有提升。那截残根上,第四点嫩芽已完全破出,虽然细小,却生机内蕴。

“灵兰再绽”是一个持续的过程,或许当其成长到一定程度,也能对稳固“径迹”、乃至联系灵童有所帮助?

时间点滴流逝,在永恒的寂灭中,月妖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一点点修复着自身的创伤,雕琢着对那半幅“径迹”的理解,也守望着身旁微弱的生机。

石门上,“径”字的微光如风中残烛,始终未灭,仿佛在默默等待着,下一个契机的到来,或者,某个沿着“径迹”寻来之人的抵达。

而在那归藏墟最深处,狂暴力场核心的“灰烬星云”之中,那点陷入深沉暗红、仿佛凝固的炭火,也正进行着外人无法理解的、寂静而凶险到极致的蜕变与挣扎。寂灭的浪潮并未停歇,只是换了一种更加内敛、却也更加无孔不入的方式,持续冲刷着那点不灭的灵光。

一缕极其微弱、却带着“枯荣”轮转意蕴的淡金色泽,悄然自那暗红炭火的中心滋生,如同冰封的种子,于绝对的死寂中,酝酿着无人能知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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