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让墨琛魂牵梦萦、此刻却让他从灵魂深处感到恐惧的声音清晰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喂?”
是姜予安!
墨琛的瞳孔骤然放大,疯狂的情绪在眼中翻涌,他想嘶吼,想警告,想让他挂断电话。
可他的身体如同被浇筑了水泥,连最轻微的颤抖都无法做到,只能发出极其微弱的、被麻痹的“嗬嗬”声。
然后,博士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再是平时那种带着金属质感的冰冷或残忍,而是变得轻快、热情,甚至带着一点撒娇般的亲昵:
“喂!予安哥~我明天去找你玩呀!”
予安哥?!
这个称呼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墨琛的心脏!能这样称呼姜予安的人……
电话那头的姜予安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笑声透过扬声器传来,温暖而熟悉,却让墨琛如坠冰窟:“孟泽?你那边忙完了吗?之前不是说项目很紧,要闭关好久吗?”
孟泽?!
王孟泽?!
墨琛的呼吸几乎停止了,尽管他的肺部因为药物根本无法有效工作。
他死死地瞪着博士,眼球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愤怒而几乎要凸出眼眶。
博士……这个恶魔……这个疯子……是王孟泽?!
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
王孟泽看着墨琛那无法置信、近乎崩溃的眼神,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和……扭曲。
他对着话筒,用那种轻松愉快的语调继续说道:“我呀,忙完了呢~项目特别顺利,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目光却一瞬不瞬地钉在墨琛脸上,欣赏着他每一丝痛苦的表情:“而且,遇到了一个特别……有趣的‘样本’,给了我很多很多灵感。所以想赶紧回去见见予安哥,跟你分享我的……喜悦。”
“是吗?那恭喜你了。”姜予安的声音带着真诚的欣慰,他完全不知道电话这头正在发生怎样恐怖的一幕,“那你明天几点到?我去接你。”
“不用接不用接,”王孟泽笑得越发甜美,与这阴暗的囚室和他此刻的行为形成骇人的对比,“我怎么好意思麻烦予安哥呢?我自己过去就好。对了……”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语气变得更加“关切”:“予安哥,你最近……还好吗?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比如……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听到什么……关于墨先生的消息?”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王孟泽口中以这种方式提及,墨琛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战栗。
姜予安那边的声音明显低落了下去,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和疲惫:“没有……还是没有阿琛的任何消息。程昱去查了,也还没结果。我真的很担心他……”
王孟泽脸上的笑容变得极其诡异,那是一种混合着嫉妒、报复快感和疯狂的神情。
他对着话筒,用最安抚的语气说着最恶毒的话:“予安哥你别太担心了,墨先生他……吉人自有天相。”
这话像是一把钝刀,在墨琛的心上来回切割。
墨琛听着王孟泽用那副伪善的、甜蜜的腔调,与他最深爱的安安谈笑风生,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耳膜,钉入他的脑髓。
胃里那熟悉的、该死的痉挛再次袭来,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不是因为条件反射,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恶心和滔天的恨意。
王孟泽!
这个他曾经视为一个有些缠人、但总体无害的人!
这个曾经被予安温柔对待、甚至偶尔会让他产生一丝微小醋意的人!
这个顶着那样一张无辜脸孔的家伙!
竟然就是将他拖入这无间地狱、百般折磨、甚至玷污了他对予安感情的恶魔!
电话里,姜予安的声音依旧带着对“孟泽”全然的信任和关切,那温暖的语调此刻听在墨琛耳里,却比任何严刑拷打都更让他痛苦。
他的予安,他放在心尖上疼惜的人,正毫无防备地对着一头披着羊皮的豺狼。
“呃……”一声极其压抑的、被药物麻痹的呜咽试图冲破他的喉咙,却只化作一丝微弱的气流。
他的胃部疯狂地抽搐着,翻江倒海,即使里面早已空无一物,那强烈的恶心感依旧顽固地冲击着他的喉头。
他无法呕吐,无法痉挛,甚至连蜷缩身体都做不到。
所有的生理反应都被那该死的药剂死死压制在体内,只能在他的躯壳里无声地、剧烈地肆虐。
汗水再次浸透了他的额发,顺着太阳穴滑落,与无法控制的泪水混合在一起。
他的眼球布满了血丝,死死瞪着天花板,仿佛要瞪裂开来。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活生生封进棺材里的人,听着外面的世界,听着恶魔用最甜蜜的声音蛊惑着他的爱人,而他却连发出一点警告的声音都做不到。
这种无力感,这种眼睁睁看着危险逼近姜予安却无法阻止的绝望,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焚毁。
王孟泽那故作关切的话语——“予安哥你别太担心了,墨先生他……吉人自有天相”——像是最恶毒的诅咒,在他的颅内反复回荡。
吉人自有天相?
他就是那个“天”,他就是那个操纵着一切、将所谓的“天相”肆意扭曲的恶魔!
墨琛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尽管肌肉麻痹,但那极致的恨意似乎冲破了部分药效,让他的下颌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
电话终于挂断。
那声“拜拜,予安哥~”的余音如同跗骨之蛆,久久缠绕在死寂的囚室里,也缠绕在墨琛被撕裂的心上。
王孟泽摘下面具,露出那张令墨琛作呕的脸,欣赏着他无声的崩溃和汹涌的泪水,留下那句更加恶毒的预告,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
金属门再次合拢。
囚室里只剩下墨琛粗重却无力、被药物扭曲的呼吸声,以及那在他体内疯狂冲撞、却无法宣泄出去的剧烈生理厌恶和滔天恨意。
他被困在这具动弹不得的皮囊里,承受着比之前任何一次电击和折磨都更深、更绝望的痛苦。
他的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