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崖下的雾气翻涌如沸,秦无尘踏出最后一层浓白,脚底踩上坚实岩地。
左腕冰蚕丝带的微光尚未散去,掌心星纹仍残留着与寒潭阴影对峙时的灼热。
他未停步,顺着山势下行,远处一座依山而建的镇子轮廓渐显,屋檐错落,炊烟袅袅。
云隐镇不大,青石街面被脚步磨得发亮。
他缓步穿行,目光扫过药铺、铁坊、符纸摊,未在任何一处停留。
系统界面悄然浮现:「前方灵力紊乱,建议规避」。
他眉心微动,绕开一条小巷,却在拐角处听见人群喧哗。
镇中心空地上围了一圈人,指指点点。
中央立着一座残破石阵,符纹斑驳,边缘焦黑,似曾引动过雷火。
一名黑衣女子立于阵心,袖口染血,手中三面阵旗交错摆动,却始终无法收束阵眼。
灵光忽明忽暗,反噬之力自地面窜起,震得她膝盖微弯。
秦无尘驻足三丈外,不动声色。
系统提示跳转:「检测到上古残阵‘九宫困星局’,正确解法位于东南巽位,偏差三寸即失效」。
他未动,只低声开口:“姑娘,阵眼偏了三寸,巽位可破。”
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阵中。
女子猛然抬头,目光如刀,直刺而来。
她未答话,手中阵旗却已调转,旗尖微移,正对东南。
轰——
石阵崩裂,碎石四溅。
灵光溃散,反噬之力瞬间消解。
她踉跄一步,扶住阵台边缘,指尖渗出血丝。
人群哗然,有人惊呼“这阵竟真破了”,也有人质疑“那小子是不是同伙”。
秦无尘转身欲走,肩头忽被一股力道扣住。
“你懂阵?”女子站在身后,声音冷冽。
他回身,第一次看清她的脸。
眉如墨画,眸光锐利,唇角抿成一线。
她手中握着一物,残缺铜盘,边缘断裂,指针歪斜,却仍在微微颤动。
“只是路过。”他淡淡道。
她盯着他,目光从脸移至左手。掌心星纹隐现,与铜盘指针形成微妙呼应。
她忽然轻笑:“那它归你了,谢礼。”
秦无尘未接。她直接将罗盘塞入他手中。
铜盘触肤刹那,识海一震,仿佛有丝线自内而外轻轻一拉。
“你不怕我骗你?”他问。
“骗我?”她挑眉,“这阵是我故意布错的,能一眼看出破绽的,不会是庸手。”
他沉默。系统提示浮现:「完成‘协助阵师破局’任务,奖励:残缺千机罗盘x1,积分+50」。
他终于收下,指尖抚过盘面。
背面刻痕模糊,似有星图轮廓,与掌心纹路隐隐重合。
“你叫什么?”她问。
“秦无尘。”
“墨鸢。”她收回手,袖口血迹未擦,“你命格很特别,不该出现在这里。”
“此地有何特别?”
“云隐镇,三百年前是阵修试阵之地。”她目光扫过四周,“如今只剩残迹,但气机未散。像你这样的人,不该轻易涉足。”
他未追问。她话中有试探,也有警告。
“多谢罗盘。”他点头。
“不必谢。”她转身,黑衣在风中轻扬,“若再遇困阵,别急着开口。有些阵,破不得。”
话音落,人已走远。
人群散去,空地重归寂静。
秦无尘立于原地片刻,将罗盘收入怀中,沿街寻了间客栈,要了二楼静室。
门合上,他取出罗盘置于桌上,烛光映照下,指针缓缓转动,最终停在东北方向——正对秦家祖祠所在。
他指尖轻压盘面,试图稳住指针。
无用。
它固执地指向同一方位,且接触越久,识海震荡越强,仿佛有某种共鸣在血脉深处苏醒。
系统弹出提示:「启动仙运推演?消耗积分:5」。
他默许。
眼前浮现模糊画面:一座坍塌古庙,碑石斜插,上刻残纹,与断崖所见“巽”位标记如出一辙。
罗盘悬浮半空,与碑纹遥相呼应,发出微弱嗡鸣。
画面消散。
他凝视罗盘,低声:“它想让我回去?”
窗外月光洒落,照在左腕丝带上。
冰蚕丝泛起微光,与掌心星纹同步轻颤。
他未动,只将罗盘翻转,细看背面星图。
线条残缺,却依稀可辨北斗之形。
他取出随身玉简,以灵力拓印星图轮廓,再与掌心纹路比对。
两者重合度极高,仅差一线。
“巧合?”他自问。
玉简收起,罗盘置于枕下。
他盘膝调息,运转《九转凝气诀》,巩固炼气五层修为。
丹田气旋稳定,灵力流转顺畅,但每当靠近罗盘,经络便有异感,似有外力牵引。
夜深。客栈外脚步渐稀。
他刚入定,枕下罗盘突震。
指针逆时针急转,停驻瞬间,盘面映出一道倒影——并非他,而是墨鸢侧脸,双目微闭,似在推演什么。
他睁眼,罗盘静止,倒影消失。
他未惊,只将罗盘握入手中,闭目再探。
识海深处,星纹与罗盘共鸣加剧,浮现出一段残缺口诀,似为阵法总纲,却只存三句:
“星为引,脉为基,逆气可成枢。”
“天地有缺,补之以人。”
“执盘者,非主即祭。”
他睁眼,眸光微冷。
这罗盘不简单。它不只是器物,更像是一把钥匙,或是……一道契约。
次日清晨,他离开客栈,未再入镇中心。
沿北街出镇,行至石桥边,忽觉怀中罗盘发烫。
他取出,指针剧烈颤动,指向桥下流水。
桥下无异状,唯有青石河床,水清见底。
他蹲身细看。
水中倒影清晰,却在某一瞬,罗盘指针映出墨鸢的身影,立于桥头,正望向他。
他猛然回头。
桥上空无一人。
他盯着水面,倒影中自己握着罗盘的手,指节发白。
阳光照在河面,波光粼粼,罗盘铜面反射出一道紫气,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