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带着满腹的惊疑不定和一丝被彻底忽视的难堪,退出了正院。想象中的狂风骤雨并未降临,这无声的漠视,反而让她心头更加忐忑不安,摸不清这位正妃的深浅。
接下来的日子,当婷婷更是彻底践行了“视而不见”这四个字。她将自己关在院子里,大门紧闭,仿佛府里根本没有柳如烟这个人。她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任由柳如烟在府中自由行走。
于是,局面变得极其微妙而“和谐”。
三皇子单承南本就对当婷婷避之不及,如今府里来了个温顺解语的柳如烟,他自然乐得轻松。加上柳如烟有意迎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能接上几句,又总是摆出一副柔弱堪怜、全心仰慕的姿态,极大地满足了他的自尊心和被需要感。
很快,府中上下便常见到这样的景象:三皇子与柳姑娘在花园凉亭中对弈品茗,在书房内红袖添香、谈论诗书,甚至一同出府游湖赏景……两人出双入对,言笑晏晏,一个温文尔雅,一个柔情似水,俨然一对神仙眷侣,快哉乐哉。
而正院那边,依旧一片死寂,仿佛与这府中的热闹和旖旎毫无关系。当婷婷就像一颗被遗忘在角落的明珠,蒙上了厚厚的尘埃,黯淡无光。
当袅袅听完太子妃沈婉婉绘声绘色描述的“三皇子府风云录”,从当婷婷的诡异沉默到柳如烟的强势入驻,再到两人“神仙眷侣”般的和谐景象,只觉得信息量巨大,大脑cpU都快烧干了。
她憋了半天,最终只能发出一声充满复杂意味的感叹:“哇……哦……”
沈婉婉说得口干舌燥,端起温热的果茶润了润嗓子,刚想歇口气,忽然又想起一件更劲爆的后续,立刻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前方高能”的神秘感:“但是!这事儿还没完呢!就前日,三皇子府里……出大事了!”
“嗯?”当袅袅刚端起自己的茶杯,闻言疑惑地抬头。
沈婉婉深吸一口气,吐出几个石破天惊的字:“听说……当婷婷把她院子里的一个女使,活活打死了!”
“噗——!”
当袅袅一口茶水毫无形象地喷了出来,幸亏太子单承南眼疾手快把沈婉婉往旁边拉了拉,才没被波及。
当袅袅也顾不得狼狈,胡乱抹了把嘴,脸上瞬间被巨大的问号和感叹号占据,声音都劈了叉:“什么玩意儿?!打……打死了?!谁?当婷婷?打死人?!”
“千真万确!”沈婉婉拍着胸口,心有余悸,仿佛亲眼所见,“听说是那个柳姑娘身边的一个贴身婢女,不知怎么的冒犯了当婷婷,言语冲撞还是手脚不干净?具体不清楚。反正……当婷婷当场大发雷霆,抄起家伙就把那婢女……给活活打死了!下手极重,据说人都没抬出去就咽气了!连带着去劝架的柳姑娘也被当婷婷失手打伤了胳膊!”
当袅袅听得目瞪口呆,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震碎了。那个虽然骄纵但顶多打打耳光、耍耍嘴皮子功夫的当婷婷,居然……杀人了?
“然后呢?”当袅袅的声音有点发飘。
“然后?”沈婉婉瞪大眼睛,“三皇子闻讯赶过去,看到那惨状和受伤哭泣的柳氏,气得脸色铁青,当场就指着当婷婷的鼻子,说要休了她!”
当袅袅的第一反应不是同情当婷婷,而是作为一个现代灵魂对古代制度的本能反应,脱口而出:“御赐的婚姻也能休?!”
皇后赐婚,这跟圣旨也差不多了吧?说休就能休?
“哪有那么容易!”沈婉婉立刻摇头,一脸“你想得美”的表情,“皇后娘娘金口玉言赐的婚,那是天大的体面!三皇子要真敢休妻,那不是当众打皇后娘娘的脸吗?把皇室威严置于何地?朝野上下都得炸锅!”
“那三皇子岂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自找麻烦?”当袅袅皱眉,觉得三皇子这波操作有点冲动。
“可不是嘛!”沈婉婉用力点头,“听说母后在宫里知道这事后,大发雷霆!宫里的茶盏都摔了好几套!我今儿也是听母后宫里的人悄悄递话才知道这些的,估计这会儿,三皇兄和惠妃娘娘都焦头烂额呢!”
当袅袅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皇后都发这么大脾气了!当婷婷闯下这等泼天大祸,打死了人,还差点让三皇子做出休妻这种打脸皇室的事情……
这妥妥是要牵连九族的节奏啊!她爹靖远侯府能跑得了?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侯府庶女、实际上的七皇子妃,岂不是也要跟着吃瓜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当袅袅。
她“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脸色都变了:“不行!我得赶紧回去!看看府里有没有什么风声……”
她得赶紧回去,看看能不能在火烧过来之前做点什么,至少别让单承宴回来发现家被抄了!
当袅袅转身就想跑,脚步刚迈出去,就听见身后传来太子单承南慢悠悠、仿佛带着钩子的声音:
“弟妹这就要走?难道……不想知道点关于七弟的最新消息了?”
这句话像有魔力一般,瞬间把当袅袅迈出去的脚牢牢钉在了地上!
她猛地刹住身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回身,脸上瞬间堆满了极其谄媚、极其“狗腿”的笑容,眼睛亮得吓人,巴巴地望着太子:“想!太想了!太子殿下!我亲爱的太子哥哥!您快说!单承宴他怎么了?有信了?受伤没?啥时候回来?”
那变脸速度之快,语气转换之谄媚,让一旁的沈婉婉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太子单承南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和肉麻兮兮的称呼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脸嫌弃地撇开脸,仿佛多看她一眼都难受:“行了行了!收起你这副嘴脸!孤受不了!” 他清了清嗓子,才丢出那个当袅袅最想听到的重磅消息,“据西南军报,七弟那边战事已近尾声,大军正在整装。若无意外,下月初……便可班师回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