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做完这一切，并未立刻起身。
她蹲在钱明的尸体边，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他身上再无一针一线值得搜刮的东西后，才嫌恶地将尸身推开。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环顾着山坳里堆积的尸体，眉头微微皱起。
血腥味太重了。
若引来野兽，或者被什么有心人发现踪迹，都是麻烦。
“处理掉。”
殷素言简意赅，对着身后的兄妹二人说道。
墨怀鑫还沉浸在祖母那套行云流水、专业至极的“摸尸”手法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处理？怎么处理？难不成要一把火烧了？这林子里放火，是嫌自己不够显眼吗？
他正想开口询问，却见祖母已经走到了山坳旁的一处土坡前。
只见殷素双腿微屈，沉腰立马，摆出一个极为扎实的马步。
她深吸一口气，原本看似枯槁的身形在这一瞬间仿佛都膨胀了一圈，衣衫下的肌肉线条隐隐贲起。
“喝！”
一声低喝，她双拳齐出，并未动用什么花哨的招式，只是纯粹以力破巧，狠狠砸在土坡的根基处！
“轰！轰！轰！”
沉闷的巨响在林间回荡，如同擂鼓。
那坚实的土坡，在殷素狂暴的拳劲下，竟开始剧烈震颤。
泥土簌簌下落，石块崩裂，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裂缝从她击打处向上蔓延。
墨怀鑫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这是人力能及之事？
祖母她……她还是人吗？
这简直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洪荒巨兽！
殷素却不管孙子的震惊，她双拳如雨点般落下，每一拳都蕴含着千钧之力，精准地轰击在土坡最脆弱的几个点上。
终于，伴随着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整个土坡轰然垮塌！
大量的泥土和碎石如山洪般倾泻而下，瞬间便将整个山坳以及里面的数十具尸体尽数淹没、掩埋。
烟尘弥漫，呛得墨怀鑫连连咳嗽。
当尘埃落定，原本的深坑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形成、略显突兀的缓坡。
做完这一切，殷素收拳而立，气息只是微微有些急促。
她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仿佛只是做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转头看向墨清楠。
“楠姐儿。”
“嗯。”
墨清楠乖巧地应了一声，从哥哥身后走了出来。
她小手一挥。
下一刻，墨怀鑫再次见证了神迹。
只见那新翻的泥土坡上，无数细小的绿芽破土而出，以一种违反自然规律的速度疯狂生长。
藤蔓交错攀爬，灌木丛生，甚至有几株不知名的小树苗也拔地而起，枝叶迅速舒展开来。
不过短短一盏茶的功夫，那座新坟，便被一层茂密的植被彻底覆盖。
绿意盎然，与周围的林地融为一体，看不出丝毫新近动过土的痕迹。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也被清新的草木气息所取代。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片生机勃勃的绿地之下，掩埋着一场血腥的杀戮。
墨怀鑫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一个暴力拆迁，一个专业绿化。
祖母和妹妹这配合……简直是毁尸灭迹的顶级组合。
他心中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以后谁要是惹了他们墨家，怕是连怎么消失的都查不出来。
“不错。”
殷素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到墨清楠身边，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比我当年带着人挖坑埋人快多了，还省事。”
墨清楠仰着小脸，心里默默吐槽：那可不，专业团队，一条龙服务。
“走吧，你爹他们该等急了。”
殷素一手牵起一个孙辈，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朝着密林深处走去。
墨怀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包扎好的手臂，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他的胸膛却挺得笔直。
今夜所见，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也让他明白了父亲那句“必须面对”的真正含义。
在这吃人的世道，软弱和仁慈，只会成为催命符。
三人很快便在林中一处隐蔽干燥的山洞里，找到了墨宁轩等人。
洞口燃着一小堆篝火，火光跳跃，映着洞内几人焦急等待的脸。
看到殷素三人平安归来，杨淑玉第一个冲了上来，一把将墨清楠揽入怀中，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鑫哥儿，楠姐儿，你们没事吧？”
她第一时间就去检查墨怀鑫的伤臂，看到那狰狞的伤口，眼圈瞬间就红了。
“娘，我没事，小伤。”
墨怀鑫强忍着疼痛，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安慰母亲。
墨宁轩走了过来，目光沉静地扫过三人，最后落在母亲殷素身上。
两人无需多言，一个眼神便已交换了所有信息。
“都干净了。”
殷素淡淡道。
墨宁轩点了点头，视线转向儿子苍白却强作镇定的脸，以及他身旁一脸平静的女儿，心中了然。
这一夜，鑫哥儿长大了。
殷素从怀里掏出几个沉甸甸的钱袋，随手丢给墨宁轩，发出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钱明和那几个头目的，都在这了。剩下的碎银子，我瞧着分给了那些山匪的尸身，万一有人挖出来，也只会当是山匪内讧，分赃不均。”
众人：“……”
墨清楠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祖母，您可真是……想得太周到了！连死人都不放过，还要利用他们演戏。
墨宁轩掂了掂钱袋，入手极沉。
他打开一个，里面黄澄澄的金豆子和白花花的银锭在火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辛苦母亲了。”
他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仿佛这笔横财本就在计划之中。
一场血战，不仅全歼了敌人，还顺带发了一笔战争财。
这感觉，不赖。
一家人围着篝火坐下，气氛虽仍有些凝重，但紧绷的神经总算得以放松。
杨淑玉细心地为墨怀鑫处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
墨清竹和墨清晗则依偎在母亲身边，默默地递上水和干粮。
墨清楠靠在父亲怀里，感受着家人环绕的温暖，听着洞外风声呼啸，心中一片安宁。
这便是她两世为人，最渴望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