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东西,好东西啊!!”
“哎哟,我怎么没想到呢!”
“把粉和面膏掺和一起就好了!只是还得想法子压实一些……得上脸均匀……有办法,宛哥儿!宛哥儿!”随着张掌柜一声比着一声高的叫嚷,一个精瘦白净眉眼灵动的后生快步走了过来,垂手恭立,“掌柜的。在呢。”
张掌柜把图样交给他:“你带下去,好生琢磨明白。我一会儿也来跟你一块参详,我们店怎么好生把粉膏做出来,我敢打包票,三年之内,京城内无人能仿制。至于三年一过,呵呵,我做不到京城头一份,我就把脑袋削下来给大姑娘二姑娘当皮球踢着玩!”
激动之下,军令状脱口而出。
李泽玉一听,乐了。
她莞尔一笑:“倒也不必那么夸张,我要你的脑袋也没有用啊。不过……你既然如此有干劲,那么我们可以签一份协议,对赌一下。”
随手拽过纸笔,刷刷刷往下写,边写边念:“兹有张某人,某年某月某日,与东家李氏次女约定,三年内以粉膏挣足金……两,蜀锦……匹。在此期间保守粉膏配方守口如瓶合店上下绝不外流。如有走漏者罚金……,并扭送官府按律查办。如达不成者自筹资金补足缺项另加三成。如达成者,东家除年俸外,另赏蜀锦十匹足金四十饼(十两\\饼)。彼此协商一致,白纸黑字落纸无悔,此书一式两份各执一份以作凭据。”
写完,递给张掌柜,点着某几个空白位置:“这里面的金子,锦的数额,你觉得你能填多少?”
早在她书写的时候,张掌柜已是瞠目结舌,脑瓜子呼呼转:“我当了十几年掌柜,起初几年,都以丝帛替俸,不过三四金,跳槽到了“金缕梅”又苦熬五年,年俸不过六十两金,兢兢业业,累积至今,也不过有一二百金的身家。现在二姑娘一上来就说三年之后,就有这许多……干!不干是傻子!”
嘴上说:“能得重赏,自然不辜负姑娘期待。当十倍报之。”
当即毫不犹豫地提起笔来,在足金后面填上“肆佰”,在蜀锦后面填上“壹佰贰拾”。又签字画押。
李泽玉小嘴旁边的笑模样,就愈发浓郁了。
一拍小手,“好。一言为定。那么之后每三天,我会来看看进展如何。希望三个月之内能够看到成品出来。”
张掌柜自信一笑:“三个月?太多了!一个月已经足够了!正好不耽误腊月到小年这二十来天的采购旺季。否则的话一到过年,各家采买就少了,下一波胭脂水粉的采买高峰,得等到来年三月三上巳节。”
李泽玉一想有道理,就道:“好。依你。我还得补充几句话。第一,不可因为这份对赌,耽误了店里正常的生意买卖。第二,不能因有额外的担子,亏待了店里伙计。能参与制作粉膏的,建言献策且有助益的,你都记录下来,一并报给我,另行有赏。”
张掌柜一一应下了,只觉得二姑娘细细柔柔的,但说话头脑清晰,条分缕析地,仔细相处下来,比大姑娘更厉害一层。于是对李泽玉越发恭敬。
交代完毕,李泽玉也就要走了。
才来到门口,听见店上的伙计满嘴为难:“您要的也太多了,小的不敢做主。请稍等,小的去回了掌柜。”
顾蕴桥不耐烦道:“什么阿猫阿狗,敢让本世子稍等?”
“啪!”
数记响亮耳光,隔着隔扇门传来,那小二不敢哭,死死咬着牙,呜咽着。
张掌柜满脸尴尬,对李泽玉陪着笑道:“二姑娘,抱歉啊。小的不能送您了。请您移步后门,马车在那边等着。”
李泽玉一举手,阻止了他。
人已到了隔扇门后面,透过门上留的窥孔,看过去
顾蕴桥安坐店堂,戴总管领着俩小厮在柜前,胭脂水粉堆成了尺把高的三角山。伙计小叶,腮帮子高高肿起着,含着两包眼泪,给他们打包。
李泽玉走了出去:“慢着,谁打我家伙计?”
看到她一个娇滴滴小姑娘走进店里,也没有带幕遮遮挡脸面。在场众人都没有把她放在眼内,反而那戴总管,轻蔑地瞥了她一眼,转脸对着小叶,吊高嗓门吆喝:“快点干活!笨手笨脚的,没吃饭啊?!”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李泽玉朝着身后的淳子、桐雨打了个眼色。早就站好了包夹位置的两个姑娘直接上前,一个拉着小叶,另一个手脚麻利地把那些胭脂水粉物归原处。
戴总管本就没有把李泽玉放在眼内,见她这般,又看到顾蕴桥黑沉了脸。索性拉下脸来,怪叫:“喂喂,都什么东西,你知道面前坐着的这位爷是谁吗?”
李泽玉道:“上门就是客人啊。这位客官,麻烦先结账,再提货。”
戴总管道:“结账?好笑!他是南宁郡王府的世子!我们来金缕梅拿东西,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你听说过在自家家里拿取物件是要付账的吗?!”
自己管家横行霸道的,顾蕴桥却把玩着一块暖玉坐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仿若和自己浑然无干。
李泽玉说:“这店明明是定远侯府名下的,什么时候成了南宁郡王府的了?”
“哈哈!这你就有所不知道了吧!定远侯府要巴结我们,上赶着把她们家大姑娘嫁给我家世子。这铺子,就是她的嫁妆。单子俱都写定了,就等日子到了送过去。你说,这不是我们自己家的?”
戴总管看到李泽玉年轻脸嫩,愈说越亢奋,毫无征兆地,上前一步,伸手向李泽玉脸上摸了一把。还要笑嘻嘻地说:“姑娘长得好看,配了人家没有?我儿子今年刚满十八,倒是和姑娘你相配。”
话音未落,贼兮兮的调笑变成了惨叫:“啊——”
淳子一手拿戒尺,打横护着李泽玉,怒目而视:“你敢动我家小姐?!”
“啪!”
“啪!啪!”
李泽玉抄起柜台上的木匣子,朝着戴总管脑袋狠狠拍!
用力拍!
头顶、面门、拍!
把他拍地上了,怒喝:“把他翻过来!”
还真有人听话,把戴总管翻过来了,李泽玉一把扯着他头发,让他胖脸朝着自己,继续拍!
这辈子得了个健康身体还没怎么好好使用过,终极测试似的拍!
边拍边骂:“你个老混蛋!”
“敢对我动手动脚!”
“给我亖!!”
张掌柜见闹起来了,忙冲上前。护着李泽玉,伸长脖子对戴总管怒吼:“妈个巴子,敢动我们二姑娘!”
戴总管原本昏头转向,眼睛一只肿一只黑的,肿眼泡子底下凶光藏都藏不住。
闻言,大惊:“什么二姑娘?!”
张掌柜指着李泽玉,大吼:“她是定远侯府的二姑娘!我们的正经主子!兄弟们,给我上!!”
暴怒的伙计一拥而上按住戴总管在地上开始揍。
李泽玉趁着乱,又狠狠砸了戴总管好几下,回头看顾蕴桥,手一滑,那木盒朝着顾蕴桥的脸飞了过去!早在戴总管对她动手的时候,顾蕴桥就惊讶站起了,只是戴总管动手太快,没来得及阻止。眼前一黑,他下意识挡开盒子,勃然大怒:“泼妇!”
李泽玉冲到他面前,怒目而视:“你才泼妇!你妈是泼妇!!”
千怪万怪,都怪这烂怂男人!
“你……!!”顾蕴桥没想到李泽玉竟敢直接冲着自己就来了,而且,比他矮一个头的娇弱姑娘,发起拿上来,那浑身气势竟不弱。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他情不自禁胆怯,外表也就愈发冷厉起来,皱了眉毛,叫了部曲护身,这才低了头居高临下:“好无礼的小东西。你就是侯府那个庶出的女儿吧?我听过你的名字……”
唇角勾起,充满轻蔑:“从小傲慢无礼,孤僻古怪,得了亲戚教导还不懂感恩,说翻脸就翻脸的喜怒无常之辈。今日见面,比传闻中还要顽劣百倍!你这样的性子,就别霍霍别人了,趁早找个寺庙出家吧!”
众人大惊失色!
“世子爷怎么可以这样对一个弱女子说话!”
“世子爷,骂得好!”
“小姑娘,你是定远侯府的小姐又怎么样!在你面前的是堂堂世子爷,金枝玉叶!你冲撞了他,还不赶紧下跪道歉!”
李泽玉向后退了一步,扇风:“嘴巴真臭。”
顾蕴桥:“……”
李泽玉扁嘴,嫌弃:“耳朵也不灵。我们在旁边打架,动也不动,想来反应也是迟钝的。反应迟钝的人,脑瓜子断然有问题。”
顾蕴桥:“……”
众人:“……”
李泽玉抬手在自己面前扇风,好似面前果真放了一坨臭不可闻一般:“口臭耳聋脑子笨,这般残疾之人,难怪带了一群狗出来。怕是离了这群狗子,连家都不会回吧?”
顾蕴桥:“……”
满脸黑黢黢的,咬着牙:“李泽玉,你真是欠管教!——来人!”
“是!”
脑门子上青筋乱跳,顾蕴桥恼羞成怒:“给我把这小姑娘绑了,我要亲自扭送定远侯府!”
“是!”
得了命令,南宁郡王府的恶奴们,就跟脱了缰的野狗似的,朝着前面猛扑过去!
“快出来应战!”
“砸啊!”
“谁敢砸店!我们报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