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渊惊得一下站起身,低头瞪着司璟延,眼神无声叫嚣:“是不是你告的密!”
司璟延为自己倒上一杯茶,轻轻拿起杯盏,饮下一口。懒散笑道:“仙尊别这样看我,司某可没向陛下吐露半个字。”
“那……”
“仙尊真是贵人多忘事。”司璟延放下玉杯,抬眸打断他,琥珀色的目光深邃的像一潭湖泊,满是对黎白鸢的审探。
“陛下不是从仙尊出生起,就给你下了‘保险’吗?”
白渊眼睛瞬间瞪圆,耳朵也不自觉呈现机翼状。
到这里,白渊才幡然醒悟——原来原着中说:“玉帝给黎白鸢的脸下了保险”这件事是真的!!
现在怎么办……司璟延一向深思缜密,城府极深。如今我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这也太诡异了!
司璟延不会察觉出端倪了吧?
白渊小心翼翼地望向司璟延,而后听到,护卫军已经声势浩荡地,踏过玉狐仙府的门槛,顾不上骂他多幸灾乐祸的神情。
唰的一下起身,提起衣摆,忙不迭跑出玉灵居迎接龙胤。
“龙伯!您怎么来了?”白渊踏着小步,奔到龙胤身边。
龙胤对着侍女端来的糕点无心品尝,听见黎白鸢的喊声后,立马担忧地站起身,“鸢儿!”
龙胤温厚的手掌握住黎白鸢的肩,让他给自己转了一圈,检查没有明显的外伤后,他着急问:“你怎么受伤了?是谁欺负你?快跟朕说说!”
白渊茫然地眨眨眼,只一个劲儿的摇头,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龙伯,我没事。您看,小辈这不好端端的嘛!”
龙胤眉头紧锁,显然一副信不过的样子。他神情严肃地望着黎白鸢,认真问:“若是平时你小打小闹,朕安在你身上的同心符不会那么剧烈的闪动。你知道同心符方才在朕的手心,险些就要裂开吗?”
白渊挠挠脸,龙胤续道:“鸢儿莫不是被人要挟?你尽管跟朕讲!朕为你做主!”
“真的不是……”白渊低下头,用小到蚊子般的声音反驳。
龙胤还想继续盘问,此时司璟延慢悠悠地从玉灵居踱步而来,他走到黎白鸢身边,对龙胤作揖道:“陛下。”
“哦?司少主今日怎有闲情来找鸢儿?”龙胤对司璟延的态度不温不热,况且哪个一国之君,能对富可敌国的商人过于亲切呢?
司璟延淡淡地瞥一眼,神色慌乱的黎白鸢,轻轻哼笑道:“司某今日听说仙尊身体不适,特意送来配好的良药。”
白渊双眼蓦地瞪大,震惊地望着司璟延,不要随便给我乱加戏啊!你要我怎么接下去!
龙胤眉梢紧拧,“鸢儿最近身体哪里不适?为何不跟朕讲?”
正当白渊大脑飞速运转之际,司璟延甩开折扇,神闲气定道:“仙尊近来说,他头疼乏力,时不时出现眩晕的情况。”
越说越乱,白渊一脸无可救药地看向,依旧云淡风轻的司璟延,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预算之中。
“此事当真?”龙胤面色沉重地看着黎白鸢,眉宇间的担忧,似乎还夹杂着其他看不懂的情绪。
白渊看着龙胤忽然转变的神色,心里不禁一紧,咽了咽唾沫,心虚地点头道:“…是有些。”
“……”龙胤不再说话,只是深深地凝视黎白鸢。白渊耳朵再次降下,不敢直视龙胤的眼睛。
过了半晌,龙胤移开视线,嘴里小声呢喃:“已经到这时候了吗……”
声音很小,但还是被白渊听到了。他不懂这句话什么意思,正纠结要不要开口询问,龙胤又转头看向他。
“可近日情况,还不足以让同心符爆闪。鸢儿,你还瞒了朕什么?”
“我……”白渊低头不断抠着指甲,一度把手指抠破流血,才硬着头皮编了一句:“小辈最近在闭关修炼雷系法术,因运用不熟遭到反噬,才得以至此。”
龙胤低眼看着黎白鸢流血的手指,眉间心疼地蹙起,他握起黎白鸢的手,为他疗伤。嘴里念叨着:“雷系与你的属性不合,鸢儿没必要修炼这门法术。到头来,不仅你会受伤,朕也会寝食难安、牵肠挂肚。”
白渊感受手心被温暖包裹,龙胤说得每个字都轻盈跃进心里。耷拉地狐耳重新立起,他轻笑点头,“好,小辈会注意的。”
龙胤温笑地摸摸黎白鸢的脑袋,嗓音亲厚道:“看见你没事朕就放心了,若身体再有哪不适,一定要跟朕讲。嗯?”
“好。”
“宫中还有要事未处理,朕先回去了。鸢儿好生休息。”
白渊重重点头。
龙胤又叮嘱了几句,才不放心地离去。护卫军浩浩荡荡地离开院门,玉狐仙府才终于归于平静。
白渊深呼的几口气,才平复下心情。他转头看向司璟延,抱着胳膊,蹙起眉问:“少主刚才为何兜兜绕绕?若你不出言,我依旧能用这个理由骗过龙伯。事情还要更简单些,不是吗?”
司璟延轻轻拂扇,不可捉摸地摇头笑笑,看得白渊一头雾水。他正色地追问道:“少主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些?”
“又是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吗?”司璟延挑眉问。
白渊思索两秒,郑重点点头。司璟延轻点下巴道:“仙尊先问吧。”
“你为何骗龙伯,说我患了伤病?”
“这不是骗。”
“什么?”白渊不明所以地皱起眉。
司璟延自顾自道:“该我问了。”
白渊皱眉反驳:“这不算,你根本没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司璟延只是淡淡微笑,语气自然而诚恳,“不,仙尊,司某已经告诉你了。”
“…这算什么…”白渊虽一脸不情愿,但还是默认了。“那你问吧。”
“靳千阑,”司璟延上前靠近一步,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在黎白鸢耳边轻声问:“他真的只有八百岁吗?”
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白渊耳朵抖了抖,完全没想到,司璟延会问这个。他警惕地看着司璟延,“你调查过?”
“仙尊只用回答我就行。”
白渊觉得这个也不是什么秘密,点点头,又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仙尊还有吗?”
“我还有一个想问。”
司璟延摊开手示意,“仙尊请讲。”
白渊下意识摸了摸下巴的小痣,“你之前…为什么不让我祛痣?”
“就这个?”司璟延不置可否地笑笑,“这个啊,并没什么深层含义。而且就算仙尊想祛,也祛不掉。不是吗?”
确实,龙胤给黎白鸢全身“买了保险”,普通的法术伤害或物理攻击,都对黎白鸢无效。若不是系统那太逆天,他压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当然更别说从他脸上祛掉两颗痣。
“好吧。”这个理由成功把白渊说服。“少主又想问什么?”
司璟延摇摇头,“我没有什么想问的了,这个答案当司某送给仙尊的吧。”
他抬头望向天空,“天黑了呢。”
“你要走了?”
司璟延歪头笑道:“仙尊还想留司某吃饭?”
“呃……”白渊抱拳,转移话题地干笑道:“我送你一程吧。”
“有劳。”
白渊把司璟延送到府门口,便停下脚。司璟延转头对黎白鸢道:“仙尊大概还要冒名司某多久?给我个期限,免得穿帮了。”
这时白渊才觉得,自己这一系列举动有点欠考虑。司璟延可是三界出了名的大忙人,竟然要为他放弃“出差”,窝在家里。
白渊思索了会,试探地问:“五天吧,五天下凡一次,可以吗?”
司璟延沉声盯着黎白鸢几秒,开口道:“下凡也是为了去找靳千阑?”
“是。”
司璟延突然哼笑一声,但头一次没做好表情管理。平时再怎么恼怒,或失望都能摆出一副得体好看的笑,可这次是不加掩饰地冷嗤。
“随仙尊安排。”司璟延甩下这句话,收好折扇,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
白渊看着司璟延离去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府外宽阔的大道已经亮起街灯,夜出的摊贩一一陈列在街边,司璟延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灯火阑珊处。
靳千阑今早做的十几道菜品,被很好地放在保鲜库里,加热一下跟现做的味道一样。
和靳千阑经过两个月相处后,白渊好像也不太习惯一个人吃饭。正想着靳千阑有没有用功修行时,千里传音的“电话线”突然连接过来。
事前白渊给靳千阑的联通石板,已经储存好黎白鸢的灵气,又担心靳千阑法力不够,白渊连“电话费”都给他交了。
只要靳千阑拨过来,白渊就能接到。
“主公,你用膳了吗?”靳千阑如往常一样淡漠的嗓音传来,语气中却十分关切。
白渊嘴里嚼着虾肉,看着眼前不断蹦出的弹幕,原来在远程跟男主“打电话”,也能收到读者视角的实时弹幕么。
“正吃着呢,你在干嘛?”
这个问题其实不用靳千阑回答,弹幕十分热情地帮他回答了。
[小蛇你真的够了,给阿璃喂药,也不忘给黎妃打电话吗?]
[哇塞。?我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那我祝“靳黎永恒”?]
[这很正常吧?你和你女朋友待在一起时,不能给爸妈打电话吗?]
“…我也在吃饭。”靳千阑犹豫两秒后回答。
“嗯。”白渊没拆穿他,既然靳千阑不想告诉他实话就算了,没必要问那么多。
白渊挑开碗里的花椒,“你今天认真修行了吗?”
靳千阑支支吾吾半天,终于回答:“嗯,墨师傅教了我很多。”
又说谎。
白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不停刷出的弹幕:
[哎呀,今天全照顾老婆去了,有什么时间修炼啊!]
[我确定了,这一版的阿璃也是对小蛇一见钟情的!殷爵赶着倒贴,她都不要~ ( ′▽` )]
[小情侣甜甜的很安心~]
“学到就好,你要是太差劲了,墨嵩师傅可不会放你毕业的。”白渊无聊地戳着碗里的饭。
他不会因为靳千阑欺骗他而生气,因为自己没有理由生气。更何况是因为靳千阑心虚而撒的谎,要是这一版的剧情中,靳千阑爱上慕容璃,白渊还会双手双脚为他们鼓掌。
因为这样就意味着,靳千阑不会再返回天界,他就可以彻底放开了玩,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
“…好。那个,主公什么时候来看我?”靳千阑隐隐有些忐忑又期待。
“四日后再说。”
“哦。”
靳千阑又要开口时,殷爵嘹亮高昂的声音从石板那头传来,“千阑兄!快来用膳了!”
“……”
白渊强忍着没笑,装作没听到似的。
半晌后,靳千阑委屈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对不起主公……”
现在的环境没有杂音,应该是他去到一处无人的地方。白渊点头,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我其实没有吃饭,今天也没有修炼……”
白渊轻“嗯”一声,反问:“为什么要跟本尊说?其实我,并不是很在意这些。”
此话一出,“电话”那头又陷入持续的沉默。过了老半天,白渊也没听到靳千阑的声音,还以为是他挂了。
刚想问一句,靳千阑才道:“主公生气了吗?”
“生气,为什么?”白渊不理解,他哪里都来得来的结论,“本尊没有生气。”
“为什么不生气?”
白渊完全搞不懂靳千阑什么意思,不明就里地问:“本尊为什么要生气?”
“好吧,我挂了。”
不等白渊回复,千里传音就被切断,弹幕也随之消失。
白渊觉得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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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雪葬渊的第二天,殷爵就已经完全适应这里的气候。他的胃说不上有多精贵,上到山珍海味,下到白粥咸菜,他都吃过。也就对吃食方面没什么很大的挑剔。
殷爵见靳千阑慌慌张张地跑出门,连皮草都没披,他肯定冷的受不了吧?
“你干嘛呢?”殷爵端着一碗热粥出门,走到靳千阑身边。
靳千阑放下手中的连通石板,转过身朝屋里走,殷爵看他面色苍白到近乎发灰,着实被吓了一跳!
“哎呀,外面这么冷,你哪受得住啊!”殷爵赶紧把他推进屋里,又急急忙忙把他的皮草拿来。
靳千阑目光无神地看着某处,眼睛都没抬一下,只是闻见一股白梅香,便下意识抬手接下皮草。
殷爵见他如此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你这副模样,叫我怎么放心把慕容姑娘交给你照顾?”
听见此话,靳千阑才抬起头,缓缓开口:“你要照顾你去啊。”
“嘿,我不想吗?”殷爵拍拍他的肩膀,“可慕容姑娘要你照看,我有什么办法?”
靳千阑冷声道:“我来这是修行的,不是来照顾小姑娘的。”
“啊……”殷爵看向靳千阑身后,一时语塞。
靳千阑转身看见面色苍白虚弱的慕容璃,恍若未见,大步迈开腿直直略过她,往膳房走去。
慕容璃的视线跟着他去往膳房,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收回目光。手指不自觉蜷缩捏紧,忽然开始剧烈咳嗽,清瘦的身子看起来弱不禁风。
殷爵赶紧跨上前扶住她,“慕容姑娘可是又哪里不适?”
慕容璃摇摇头,殷爵把她重新扶坐回床上,“那你应该躺好休息啊。”视线落到一旁床柜上还剩大半的汤药。
“这靳千阑真是……”
殷爵端起汤药,已经完全冷了,当然不能给病患吃。殷爵把粗瓷碗放到手心,用火苗给汤药加热。
温度差不多合适了。殷爵舀起一勺,小心地把她送到慕容璃嘴里,关心地问:“温度合适吗?”
慕容璃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