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在日复一日的昼歇夜行中,他们又往前足足走了大半个月。
这片无人区的极致孤独,像潮水般时时包裹着徐明,目之所及永远是单调的地貌,耳边只有风声、车轮声和伙伴们的轻响,没有任何人类的痕迹,若不是有傻鹿沉稳的身影和灰影欢快的陪伴,单靠他一人,恐怕早已在这份孤寂中崩溃。
越往前,路况也愈发复杂,松软的流沙区频频出现。
每当车轮碾入流沙,徐明都能清晰感觉到车身下沉,陷进松软的沙层里。好在傻鹿的力量早已被灵气淬炼得愈发强悍,只需稳稳发力,周身青光一闪,就能轻松将安全舱连同拖车从流沙中拉出来,丝毫不受影响。
徐明看着傻鹿挺拔的背影,暗自庆幸:若是普通越野车陷进这样的流沙,不仅要耗费大量燃油,还极易抛锚困在原地,可他全靠傻鹿牵引前行,既不耗油,还能靠车辆移动发电;再加上安全舱本就是高规格配置,抗造耐用,才让他们能一次次顺利闯过这些难关。
前行的路上,除了松软的流沙,还偶尔会遇上凶险的土海现象,表面是与普通地面无异的硬壳,看似坚实,实则下方暗藏流动的沙层,稍有不慎踩上去,就会瞬间陷入其中。
灰影几次在前方探路时,都误踩过这种伪装的硬壳。好在它反应极快,脚掌刚一陷下去,便立刻察觉到不对,周身青光微微一闪,借力猛地纵身跳出,稳稳落在安全地带,才堪堪避开险境。
徐明每次目睹这一幕,都暗暗心惊。他清楚,这种土海的凶险远超普通流沙,一旦陷入,便会被下方的流沙快速吞噬,寻常人类或是反应稍慢的动物,绝无生还可能。
好不容易闯过沙区,天气却愈发寒冷,刺骨的寒风呼啸不止,温度一降再降。
随之而来的,是一场接一场连绵不断的暴雪。大雪如鹅毛般狂落,没有停歇的迹象,原本时隐时现的盐壳地和雅丹土丘,渐渐被厚厚的积雪彻底覆盖。
如今放眼望去,整个无人区已是一片稳定的银装素裹,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雪层厚实而坚硬,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寒风卷着雪沫子,在雪地上划出一道道痕迹,极致的寒冷与纯净的白色,成了这段路程最鲜明的底色。
傻鹿依旧稳稳地牵引着车辆前行,周身的青光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能抵御几分寒意;灰影在雪地里奔跑的身影依旧矫健,只是偶尔会蜷缩起身子,舔一舔冻得发凉的爪子,却依旧乐此不疲地在前探路。
此时已是进入无人区的第27天,寒意愈发凛冽。徐明盯着安全舱的温度显示器,上面清晰地跳动着“-25c”的字样,刺骨的寒冷透过舱体渗进来,哪怕裹着厚外套,也能隐约感觉到那份冻彻骨髓的凉意。
好在他和灰影、傻鹿的体质早已在这段旅程中得到锤炼,虽觉寒冷,却丝毫伤不到分毫。正当车辆在积雪上平稳前行时,傻鹿突然停下了脚步,周身的青光微微闪烁。
紧接着,舱外传来灰影急促的“汪汪”声,还夹杂着傻鹿悠长的嘶鸣,像是在急切地呼唤他。徐明心头一动,立刻打开舱门下车。
寒风瞬间裹着雪沫子扑来,他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抬头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冰雪世界里,竟赫然出现一片湖泊!能依稀看到下方隐约流动的水光,在白雪的映衬下,泛着淡淡的蓝,格外醒目。
徐明盯着那片湖泊,满心诧异,零下25c的极寒天气里,湖面竟微波粼粼,没有一丝结冰的迹象,湖水泛着淡淡的蓝,在白雪映衬下格外诡异。
刚下车,凛冽的狂风就裹挟着雪沫子呼啸而来,风中隐约夹杂着奇异的声响:时而像鬼哭狼嚎般凄厉,时而又似缥缈的啸歌,忽远忽近、若有若无。
更让人心头发毛的是,狂风卷起的雪雾中,仿佛有无数影影绰绰的轮廓在晃动,似远似近、变幻不定,竟让人渐渐生出幻觉,分不清是真实景象,还是风雪制造的假象。
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身后的傻鹿和灰影也变得警惕起来,周身的青光凝实了几分,紧紧护在他身旁。
徐明按捺住心头的疑虑,带着傻鹿和灰影朝着湖泊走去,他实在想弄清这究竟是海市蜃楼,还是真实存在的水域。
越靠近湖边,风中的奇异声响越淡,脚下的积雪也渐渐变得湿润。走到湖边俯身触摸,湖水清凉刺骨,却依旧保持着液态。徐明蘸了一点湖水浅尝,瞬间皱起眉头,盐度高得惊人,苦涩味直窜舌尖。
“原来是这样。”他恍然大悟,高盐度的湖水冰点会大幅降低,难怪零下25c也不会结冰。
正思索间,他忽然瞥见湖水中隐隐绰绰的影子,在清澈却泛着蓝调的湖水里轻轻晃动,像是有活物在水下穿梭。
徐明心头一震,凑近了些仔细打量,那些影子忽隐忽现,看不清具体形态,却能确定绝非错觉,这极寒荒漠的高盐湖泊里,竟然真的有生命存在。
徐明盯着湖水,看清那些活物竟是一条条红色的鱼,它们通体泛红,身形纤细,摆动时带着淡淡的光晕,是他从未见过的品种,完全叫不出名字。
他沿着湖边踱步,又有了新的发现:岸边散落着不少鱼骨,还有几片锈迹斑斑的古代渔具,网绳早已腐朽,只剩下零星的铅坠,显然这里曾有人长期在此捕鱼,可如今放眼望去,周边空无一人,只剩风雪呼啸。
继续往前走,一块半埋在积雪中的石碑映入眼帘。碑上的碑文早已模糊,却能辨认出刻画的图案:肥硕的鲤鱼在水中游动,成群的鸟儿在空中飞翔,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结合碑文残存的字迹和图案推测,这里曾经应该是一片千里湖泊,湖水冬夏不涸,渔产丰饶。
碑上还画着一些服饰样式,透着明显的清朝风格,足以说明清朝之前,这里曾是先民聚居之地,人们以捕鱼为生,依赖这片湖泊繁衍生息。
徐明看着石碑上的图案,再对比眼前这片狭小的高盐湖泊,心里满是感慨,岁月变迁,沧海桑田,曾经的千里碧波,如今竟只剩这一方不冻的咸水湖,着实令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