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惊雷炸响的瞬间,紫禁城的核心 —— 奉天殿的正脊鸱吻,被硬生生劈中。
“轰隆” 一声闷响。
鎏金鸱吻断裂成两半,带着火星和瓦砾从二十多丈高的屋顶坠落,重重砸在奉天殿的丹陛上,碎成无数片。
火星溅落在奉天殿的琉璃瓦上,很快引燃了屋顶的木梁。
浓烟滚滚,顺着殿宇的飞檐蔓延开来,在漆黑的雨幕中格外刺眼。
“奉天殿着火了!”
“鸱吻被雷劈掉了!是天谴啊!”
宫道上的宫女太监们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四处逃窜。
有的甚至直接跪倒在地,对着奉天殿的方向磕头不止,嘴里念叨着 “上苍息怒”。
整个皇宫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暖阁里,朱厚照听到奉天殿着火的消息,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奉天殿是紫禁城的核心,是举行大典的地方,象征着皇权的至高无上。
如今被雷劈中着火,难怪会引发人心惶惶。
“慌什么!” 朱厚照一拍桌子,声音洪亮,压过了外面的雷声和尖叫声。
“不过是雷劈了建筑,有什么好怕的!传朕旨意,所有宫人手拿水桶、湿布,前往奉天殿救火!谁敢擅离职守,以谋逆论处!”
张永连忙躬身。
“奴婢遵旨!”
他转身冲出暖阁,对着混乱的宫女太监们高声喊道。
“皇爷有旨!所有人立刻去奉天殿救火!谁敢逃跑,杀无赦!”
朱厚照的威严和 “杀无赦” 的警告,瞬间镇住了混乱的人群。
宫女太监们不敢再逃,纷纷拿起身边的水桶、湿布,朝着奉天殿的方向跑去。
朱厚照又对刘瑾道。
“你带东厂番子,守住皇宫的各个宫门,不准任何人擅自出宫,也不准宫外的人进来,防止有人趁乱作乱!”
“奴婢遵旨!” 刘瑾躬身告退,快步离去。
安排完这些,朱厚照才想起后宫的太后和皇后。
连忙对身边的宫女道。
“快,扶朕去仁寿宫和坤宁宫!”
他知道,张太后素来信佛,最看重天象,奉天殿被雷劈,她肯定会吓得不轻。
夏皇后怀着身孕,经不起惊吓,必须亲自去安抚。
快步走到仁寿宫,果然看到张太后正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念叨着,脸色惨白,身体微微发抖。
“母后!” 朱厚照快步上前,扶起张太后。
“不过是雷劈了奉天殿,一场意外而已,您别害怕。”
张太后抓住朱厚照的手,声音颤抖。
“皇儿,这不是意外啊!奉天殿是皇权象征,被雷劈中,是上苍示警啊!是不是你整顿朝政,得罪了太多人,上苍发怒了?”
朱厚照耐心解释。
“母后,儿臣整顿贪腐,是为了百姓;严查藩王,是为了大明江山,这些都是仁政,上苍怎么会发怒?”
“再说,殿宇年久失修,木梁干燥,被雷击中着火很正常,儿臣已经让人救火了,很快就能扑灭,您放心就是。”
他又吩咐宫女。
“给太后端杯热茶来,再点上安神香,好好伺候太后。”
“是!” 宫女连忙应道。
安抚好张太后,朱厚照又快步赶往坤宁宫。
坤宁宫的宫女太监们也吓得不轻。
夏皇后靠在软榻上,脸色苍白,手紧紧抓着被子,看到朱厚照进来,才松了一口气。
“陛下,外面好吓人……”
“皇后别怕,有朕在。” 朱厚照坐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手。
“奉天殿着火了,不过已经有人在救火,不会烧到这里来的。”
“你怀着身孕,不能受惊吓,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朕守着你。”
夏皇后点点头,靠在朱厚照的肩上,渐渐放松下来,没多久就睡着了。
朱厚照守了她半个时辰,见她睡得安稳,才悄悄离开坤宁宫,回到暖阁。
此时,奉天殿的火已经被扑灭。
屋顶被烧出了一个大洞,正脊鸱吻碎成了渣,丹陛上满是瓦砾和火星,看起来一片狼藉。
陆炳浑身湿透,快步走进暖阁,躬身道。
“回皇爷,奉天殿的火已经扑灭,没有蔓延到其他建筑,只是奉天殿受损严重,需要大修。”
“另外,顺天府禀报,京师多处积水,有十几间民房倒塌,没有人员伤亡,锦衣卫已经协助救灾,排水口也都疏通了。”
朱厚照点点头。
“辛苦你了,让锦衣卫继续协助顺天府,安置受灾百姓,所需银两从内帑里出,不准克扣。”
“卑职遵旨!”
朱厚照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渐渐变小的雨势,眼神深邃。
“大伴儿,你带几名司礼监太监,去京师的大街小巷走一趟,安抚民心,告诉百姓,奉天殿被雷劈是殿宇年久失修,不是什么天谴,朕会尽快修复殿宇,保障百姓的安全。”
“奴婢遵旨!” 张永躬身道。
朱厚照又看向刘瑾和陆炳。
“至于文武百官,你们不用管他们的议论,也不用阻止他们聚会,但是他们这几天的所言所行,哪怕是私下里说的一句话,都要记录下来,每天呈给朕看。”
刘瑾和陆炳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朱厚照的意思。
皇爷是想借着这次 “天灾”,看看哪些官员心怀不轨,哪些人是反对他的政敌,趁机炸出几条大鱼!
“奴婢明白!” 刘瑾躬身道。
“卑职明白!” 陆炳也道。
“锦衣卫和东厂会各派暗线,监视文武百官的动向,保证一个字都不会漏!”
朱厚照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记住,不要打草惊蛇,就当什么都没发现,让他们尽情议论。”
接下来的几天,雨停了,京师的积水也渐渐退去,奉天殿的修缮工作开始筹备,表面上一切恢复了平静。
可暗地里,一场针对朱厚照的串联,正在悄然进行。
串联的核心,是吏部侍郎王怀恩。
他是考成法的坚定反对者,考成法推行以来,他手下好几名亲信因为考核不达标被罢官,他一直怀恨在心,如今奉天殿被雷劈,他觉得时机到了。
王怀恩的私宅里,每天都有官员偷偷来访,从早到晚,络绎不绝。
门口的管家看似在扫地,实则在放风,一旦有陌生人靠近,就会咳嗽示意。
这一天傍晚,翰林院编修李修、兵部主事张谦、河南知府赵德明,还有六名来自不同部门的中层官员,齐聚在王怀恩的书房里。
书房里点着昏暗的烛火,桌上摆着几碟小菜和一壶酒,却没人有心思吃喝,气氛凝重。
“王大人,奉天殿被雷劈,这可是天大的警示啊!” 李修率先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陛下登基以来,推行考成法,严查贪腐,搞得官场人心惶惶,如今上苍发怒,劈了奉天殿,这是在警告陛下啊!”
张谦也道。
“是啊!考成法太过严苛,每月一考核,每季一总结,官员们都快被折腾疯了,好多人因为一点小事就被罢官,这样下去,谁还敢做事?”
“依我看,这就是天怒人怨!” 河南知府赵德明一拍桌子。
“我在河南任职时,就听说好多百姓因为考成法,被地方官逼着交税,怨声载道,如今上苍发怒,就是因为陛下失德啊!”
王怀恩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缓缓道。
“诸位说得都对,可光议论没用,得想个办法,让陛下收回成命,废除考成法!”
“怎么让陛下收回成命?” 李修皱着眉。
“陛下年轻气盛,又刚愎自用,咱们直接进谏,肯定会被治罪!”
王怀恩冷笑一声。
“单打独斗自然不行,但要是咱们联名上奏,几十甚至上百名官员一起进谏,陛下就算再刚愎,也得掂量掂量!”
“联名上奏?” 张谦眼睛一亮。
“这个主意好!人多势众,陛下总不能把咱们都杀了吧?”
“可咱们怎么串联这么多官员?” 赵德明担忧道。
“要是被东厂或锦衣卫发现了,咱们就全完了!”
王怀恩道。
“放心,我已经让人暗中联络了,如今反对考成法的官员不在少数,只要咱们牵头,肯定能召集上百人!”
“而且,我已经写好了奏疏的草稿,上面列举了考成法的十大罪状,又说奉天殿被雷劈是天谴,要求陛下废除考成法,严惩推行考成法的官员,比如刘瑾、陆炳之流!”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草稿,递给众人。
“你们看看,要是觉得没问题,咱们就开始联络官员签字!”
众人围过来,借着烛火仔细看了一遍,纷纷点头。
“写得好!句句切中要害!”
“就按王大人说的办!”
“咱们分头行动,每人联络十名官员,三天后在这里汇合,统计签字人数!”
王怀恩站起身,眼神坚定。
“好!成败在此一举!只要能废除考成法,就算冒点风险也值得!”
他们不知道的是,书房外的墙角下,一名穿着粗布衣服的东厂番子,正贴着墙壁,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记在纸上。
他是刘瑾安排的暗线,从王怀恩开始串联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守在这里。
不仅是王怀恩的私宅,李修、张谦等官员的家里,也都有东厂或锦衣卫的暗线在监视,他们的每一次聚会、每一句议论,甚至是和家人的对话,都被记录得清清楚楚。
可这些官员却丝毫没有察觉,还以为自己的串联神不知鬼不觉,每天都在偷偷联络更多的官员,签字的名单越来越长,从最初的几个人,变成了几十人,最后竟然达到了一百三十多人!
三天后,王怀恩将所有签字的奏疏整理好,看着厚厚的一叠,脸上满是得意。
一百三十多名官员联名上奏,就算是皇帝,也得妥协!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份名单和他们所有的议论,早已被东厂和锦衣卫整理成册,送到了朱厚照的暖阁里。
暖阁里,檀香袅袅,朱厚照坐在主位上,面前的案桌上,摆着厚厚的一叠奏疏和记录册,上面详细记录着每一名官员的姓名、官职、私下的议论,甚至还有他们聚会的时间和地点。
张永站在一旁,手里捧着茶杯,不敢说话。
他看了这些记录,心里都替那些官员捏了一把汗,竟敢说皇爷 “失德”“天怒人怨”,这简直是找死!
朱厚照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是王怀恩写的联名奏疏草稿,他缓缓展开,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不愤怒,也不惊讶,只有嘴角偶尔闪过一丝冷冽的笑意。
看完奏疏,他又拿起记录册,上面写着 “六月十八,王怀恩私宅,李修言:陛下刚愎自用,考成法害民”“六月十九,张谦家中,赵德明言:奉天殿被劈,是陛下失德之故”……
一条,两条,三条……
朱厚照的手指轻轻划过纸页,眼神越来越冷。
每看到一名官员的名字和议论,他就会在心里默默记下。
这些人,都是考成法的反对者,都是阻碍他改革的绊脚石,如今自己跳了出来,正好一网打尽!
他放下手中的记录册,又拿起另一份,上面记录着更多官员的私下议论,有的说要逼陛下下罪己诏,有的说要联名请求废除考成法,还有的说要联络宗室,给陛下施压……
朱厚照将一张张官员说的话看过去,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刺向那些心怀不轨的官员。
而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平静,取而代之的是即将雷霆震怒的狠厉,只是这份狠厉,还没有完全爆发,正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