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里，林轩的指尖摩挲着青霄剑的裂痕，剑身上还残留着闭关时炼化的幽冥煞气余温。
“凌苍敢泼脏水，必然是西坡禁地的事见不得人，可现在全宗搜捕，我们连靠近禁地都难。”
他偏头看向苏瑶，发间的凝露草白花沾了点灰尘，却依旧清丽，“后山断云崖有条杂役弟子偷运灵草的秘道，通到青云岭外，那里是三宗交界的三不管地带，既能避风头，也能查天玄宗的底细。”
苏瑶指尖点在瑶光镜上，镜光映出断云崖的轮廓，边缘还泛着她幼时标记的陷阱位置：“我小时候跟着杂役阿伯去过一次，秘道出口藏在青云岭的‘雾隐坡’，有天然迷阵掩护。”
她从储物袋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烘干的凝露草叶和半罐雪参蜜，“这是路上的疗伤药，你的旧伤虽好，可幽冥煞气的印记还在，别强行催功。”
林轩接过油纸包时，指尖蹭到她的脸颊，两人同时一顿，又飞快移开目光，晨雾从山洞缝隙钻进来，裹着淡淡的花草香，掩去了彼此的耳红。
趁着搜捕弟子换班的间隙，两人猫着腰钻进后山密林。
苏瑶的瑶光镜投出细如发丝的白光，扫过地面——她幼时在密林中做的标记虽已模糊，却仍能辨出方向。
林轩走在外侧，金丹大圆满的灵力悄然铺开，将两人气息压至与草木无异，路过西坡禁地外围时，远远望见数十名亲卫围着残破的血阵，凌苍的身影立在阵中央，玄色道袍在风里翻卷。
断云崖的秘道入口藏在一挂瀑布后，水帘冰凉，打湿了两人的衣襟。
林轩用青霄剑撬开岩壁上的机关，秘道内瞬间涌出潮湿的霉味，石阶上的青苔比钟楼密道的更滑，苏瑶好几次脚下打滑，都被林轩稳稳拽住。
“小心。”
苏瑶轻声说道，“杂役阿伯说过，这里有淬毒的翻板。”
言罢，瑶光镜的白光化作探针探入暗格，果然触发了机关，数十根毒针“咻”地射出，撞在岩壁上迸出火星。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微光，两人钻出秘道时，已是暮色四合。
秘道出口的藤蔓刚被拨开，一股混杂着丹药焦香、铁器锈味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林轩扶着苏瑶站稳，只见雾隐坡下铺开片热闹市集，青布帐篷连成一片，摊位前的散修们或蹲坐讨价，或拔剑比斗，与凌天宗的规整肃穆判若两界。
“这是‘三不管’的雾隐集，全是没宗门依托的散修，消息最杂也最乱。”
苏瑶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发间凝露草白花沾了点草屑，“先找个地方换身衣服，我们这身宗门道袍太扎眼。”
两人刚走进市集，就被个摆着破旧法器的摊位拦住。
摊主是个缺了门牙的老汉，瞥见苏瑶腰间的瑶光镜，眼睛一亮：“小姑娘，你这镜子卖不卖？我用三瓶‘清灵丹’换！”
林轩刚要开口，就见旁边窜出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一脚踹翻摊位：“老东西，敢抢老子的生意！”
壮汉身后跟着四名跟班，腰间挂着刻着“虎”字的令牌，灵力波动竟都是金丹初期，“这镜子我要了，给你十块下品灵石，识相的赶紧交出来！”
苏瑶刚要催动瑶光镜，就被林轩按住手腕。
他瞥了眼壮汉腰间的令牌——令牌边缘刻着极小的“玄”字，与天玄宗制式同源。
“散修讨生活不易，何必强人所难？”林轩往前一步，金丹大圆满的灵力悄然散开，摊位旁讨价的散修们瞬间噤声，纷纷后退。
壮汉狞笑一声，挥拳砸来：“哪来的毛头小子，也敢管老子的事！”拳风带着浑浊的灵力，竟掺杂着幽冥煞气的味道。
“凌霄剑意·裁云！”林轩侧身避开拳头，青霄剑出鞘时泛着淡金光晕，剑刃擦着壮汉手臂划过，留下道血痕。
四名跟班见状持剑扑来，苏瑶瑶光镜掷向空中，镜光化作十道虚影，缠住三人，唯独漏过一个最矮最不起眼的跟班。
那跟班面露猥琐的阴笑，竟摸出枚毒针，直刺林轩后心。
“小心！”苏瑶惊呼着扑过来，用后背挡住毒针，针尾的倒钩刺入衣衫，毒针带着破空的轻响射向林轩后心时，苏瑶几乎是凭着本能扑了出去。
可就在她身形跃起的刹那，斜侧突然传来“哎呀”一声惊呼——缺门牙老汉正蹲在地上捡散落的法器，怀里抱着的一串铜铃突然滑落，铃铛“叮铃”脆响，正好炸在苏瑶耳边。
她耳膜一麻，身体下意识地偏了半寸，原本能错开毒针轨迹的动作，竟硬生生顿了刹那。
更巧的是，老汉“慌乱”中起身时，枯瘦的肩膀恰好撞在苏瑶的胳膊上。
这一下力道不重，却让她扑出的角度微微偏移，原本该挡在林轩后心的后背，正好对准了毒针的方向。
“噗”的一声轻响，针尾倒钩穿透粗布衣衫，扎进苏瑶肩胛骨下方的皮肉里，那处位置刁钻，既不致命，又能让毒针稳稳嵌在肌理中。
“小心啊姑娘！”老汉比林轩还先喊出声，踉跄着扑过来。
林轩此时刚一剑挑飞最后一名跟班，回头就看见苏瑶捂着后背弯腰，老汉正颤巍巍地要去碰毒针。
他心头一紧，快步上前拨开老汉的手：“多谢前辈，晚辈自带疗伤药。”
说话时，他目光扫过老汉——老人脸上满是惊惶，手里还攥着半片摔碎的瓷碗，倒像是真的被打斗吓到了。
壮汉见势不妙，转身就要钻进市集的人群。
林轩哪会让他跑掉，青霄剑掷出一道剑气，精准地缠住壮汉的脚踝，将他绊倒在地。
“说！谁派你们来的？”林轩踩着壮汉的后背，金丹大圆满的灵力碾压而下，壮汉疼得惨叫：“是...是天玄宗的玄风长老！他让我们盯着穿凌天宗道袍的人，见到就抢那面镜子！”话音刚落，就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苏瑶咬着牙拔出毒针，针尾刻着的淡黑符文在阳光下闪了闪，刚触到空气就化作黑烟消散。
“针上有古怪。”她脸色发白，后背的伤口传来阵阵麻意，却没察觉异样——老汉刚才“搀扶”时，指尖不经意划过她的伤口，已将一丝极淡的引咒灵力送进肌理。
“多亏这位前辈提醒，不然...”苏瑶看向老汉，语气带着感激。
老汉连忙摆手，缺了门牙的嘴咧开笑：“姑娘好心帮我护摊位，我哪能看着你遇险。”
他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塞给苏瑶，“这是晒干的凝露草叶，敷伤口能止麻，不值钱，姑娘拿着。”
林轩接过油纸包，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凝露草香。
林轩谢过老汉，拉着苏瑶准备离开。
苏瑶边走边揉着后背：“这伤口怎么越来越麻？”
林轩停下脚步，掀开她的衣襟查看，伤口周围泛着淡淡的青黑。
“可能是毒针带的痹症，找个地方我帮你用灵力逼毒。”
林轩皱眉，掌心泛起金光，刚要覆上伤口，市集另一端突然传来震天的吆喝：“天玄宗玄风长老驾到！闲杂人等避让！”
两人脸色骤变，急忙钻进旁边的小巷。
围观的散修们爆发出一阵惊呼，缺门牙老汉凑过来，递上个布包：“多谢两位小友出手，这是老汉的一点心意。”
布包里是三瓶清灵丹和半块残破的玉简，“这玉简是我从个死在雾隐坡的散修身上捡的，上面的纹路和你们剑上的有点像。”
林轩展开玉简，上面的刻痕竟与玉珏边缘的地图完全契合，正好补上静心潭的方位细节。
苏瑶给林轩处理手臂上的擦伤，指尖沾着雪参蜜，清凉中带着甜意：“没想到出来一趟，既救了人，又拿到了线索。”
林轩看着她发间的白花，伸手替她拂去草屑：“散修世界虽乱，倒比宗门干净些，对于宗门，我...算了，等此间事了，你可愿陪我做个散修，逍遥人间？”
苏瑶被突然的发问搞得有点手足无措，回过神来，轻轻点头：“你去那里，我自然跟你到哪里！”
远处马蹄声越来越近，几名身着天玄宗道袍的修士疾驰而来。
两人对视一眼，跟着缺门牙老汉钻进市集后的小巷——巷尾的出口，正对着通往静心潭的山路，巷壁上还刻着老汉提前留的标记：“前路有灵草，小心瘴气。”
走出小巷时，暮色已浓。
苏瑶摸出怀中的玉珏，与玉简上的刻痕对照，静心潭的位置清晰浮现。
林轩握着青霄剑，感受着丹田内稳定流转的灵力，还有指尖残留的苏瑶发间的凝露草香：“凌苍和天玄宗想藏的，我们偏要找出来。”
晚风拂过，远处雾隐集的喧闹声渐远，只有两人的脚步声与山间虫鸣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