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双手捧着比她脸还大的饼,小口小口地咬着,嘴角沾满了芝麻,眼睛幸福地眯了起来。
张勤又看到卖糖葫芦的,那亮晶晶的糖壳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
他买了三串,分给孩子们。
狗蛋接过来嗷呜就是一大口,酸得他龇牙咧嘴,又舍不得吐,含糊着说:“酸…酸掉牙了…可又真甜!”
铁柱则学着旁边小孩的样子,小心地舔着糖壳,舍不得咬。
小草则是用门牙一点点地磕下小小的糖片,在嘴里含化了,笑得甜甜的。
逛到杂耍卖艺的地方,更是挪不动步。
一个壮汉正在表演胸口碎大石,锤子落下,砰一声响,石头裂开,壮汉却拍拍胸口站起来,围观众人齐声叫好。
狗蛋看得眼睛发直,拳头攥得紧紧的。
另一个艺人嘴里喷出熊熊火焰,吓得小草往后一缩,躲到张勤身后,又忍不住探出半个脑袋偷看。
张勤还特意带他们去东市转了转。
比起西市的喧嚣,东市更显高端,店铺规整,多是文房四宝、书籍古籍、乐器绸缎等。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墨香和檀香。
在一个大大的书铺外,张勤指着里面林立的书架和卷轴。
“铁柱,狗蛋,以后得空,也得认字读书。认了字,才能看懂文书,才能当个好管家。”
铁柱郑重地点头。狗蛋则吐了吐舌头,显然对读书的兴趣远没有对看杂耍大。
最后,张勤还真走进一家文具店,给铁柱和狗蛋每人买了一套最便宜的毛笔、砚台和一沓麻纸,又给小草买了几根鲜艳的彩绳和一方小手帕。
抱着新得的东西,三个孩子脸上的兴奋和满足藏都藏不住。
夕阳西下,逛累了的他们跟着张勤往回走。
回望身后依旧喧嚣热闹、华灯初上的东西二市,再看看远处暮色中沉默雄壮的皇城轮廓。
铁柱忽然小声说:“张大哥,长安城真好,真大。”
“就是…就是有点让人害怕。”
狗蛋难得没反驳哥哥,也点了点头。
小草没说话,只是把怀里那包着彩绳和手帕的小包抱得更紧了。
张勤理解地拍拍他们的肩膀:“刚开始都这样。慢慢就习惯了。”
“以后这里,就是你们在长安的家了。”
暮色中,四个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融入了这座伟大城市的人间烟火气里。
……
元宵节的花灯还没挂上,张勤带着三人在长安城里浪了几天,心里却始终惦记着开春后皇庄那大片水田。
插秧是个极累人的活,要一直弯着腰,一天下来,腰都直不起来。
他想起以前在资料里看过一种叫“秧马”的农具,专门用于水稻区插秧时乘坐,能省力不少。
说干就干。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铺开麻纸,拿着炭笔开始画草图。
想着之前见过的简易图像,他画出一个大概。
一个有点像小船底座的木制坐具,两头翘起,底部光滑,便于在泥水里滑行。
前面有个小托架,可以放秧苗。
人坐在上面,可以双脚蹬泥前行,边滑边插秧。
画是画出来了,具体尺寸、弧度、承重怎么弄,他心里也没底。
于是,他带着草图,又跑去西市寻了几个老木匠请教。
木匠们看着这稀奇古怪的图样,都觉得新鲜。
一个老师傅捻着胡子:“这东西…坐着插秧?倒是头回听说。”
“底子要光滑,最好包层铁皮,耐磨。”
“不行,铁皮不值当,不包或者干脆用竹子?”
“这翘头嘛,不能太高,太高了容易翻,太低又滑不动…”
老师傅拿着尺子比划,帮着调整了几个关键尺寸和角度。
张勤逐个记下,付了咨询钱,又买了好些木料和工具,甚至一小块铁皮,也找家店买了点竹子,让铁柱和狗蛋帮着扛回宅子。
就在后院那片空地上,他亲自抡起斧头、锯子、刨子,叮叮当当地干了起来。
铁柱和狗蛋好奇地在旁边打下手,递个工具,扶个木料。
折腾了两三天,手上磨出了几个新水泡,一个看起来有几分模样的“秧马”总算做了出来。
张勤试着坐上去,在后院的泥地上蹬了蹬,感觉还挺顺溜。
“走!抬去皇庄试试!”张勤兴致勃勃。
到了皇庄,消息早就传开了。
庄户们见张勤来了,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围上来,脸上都带着淳朴又敬畏的笑容。
“张大人来啦!”
“恭喜张大人高升!”
“俺们庄里出了真龙了!”
张勤被大家伙的热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都是托陛下洪福,大家伙帮衬。”
“我还是我,咱们庄里的活计可不能落下。”
他让铁柱和狗蛋把那个怪模怪样的“秧马”抬过来。
庄户们都好奇地围上来看:“张大人,这又是个啥新奇家什?”
“这叫秧马。”张勤拍拍那木架子,“开春插秧用的,人坐上面,不用老弯着腰,能省点力气。”
“坐着插秧?”老把式陈老伯蹲下来,摸着那光滑的底部和翘起的头,将信将疑。
“这能行吗?别一屁股坐泥坑里去了?”
张勤笑道:“行不行,试试就知道了。”
“劳烦几位,帮我把那边几根像秧苗的小棍子拿过来,再放点水进那边的小试验田。”
几个年轻庄户立刻忙活起来。
很快,一小块水田里放满了水,泥泞不堪。
张勤脱了鞋,挽起裤腿,把秧马放进田里,自己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双脚踩在泥水里。
他试着往后一蹬,秧马果然带着他向前滑行了一小段。
他拿起一把秧苗,一边用脚蹬着泥保持秧马缓慢移动,一边弯腰插秧。
虽然动作还有些笨拙,但确实不需要像以前那样长时间保持极度弯腰的姿势了。
“嘿!还真能滑着走!”岸上的狗蛋第一个叫起来。
“看着是省劲不少!”铁柱也点头。
陈老伯还是有点怀疑:“张大人,您这动作慢了点吧?”
“而且老这么歪着身子插秧,胳膊不得劲啊。”
张勤从秧马上下来,笑道:“老伯说的是,头一回用,还不熟练。”
“而且这尺寸和弧度可能还得调调。”
“谁下来试试?找个会插秧的试试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