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的牛角号声如同死神的叹息，回荡在永固城外的原野上。随着项羽一声令下，五万大秦快速突击集群不再掩饰行踪，如同终于亮出獠牙的洪荒巨兽，以战斗队形向着永固城猛扑而来。
铁蹄踏地，声如奔雷。黑色的军旗在秋风中猎作响，无数枪刺与盔甲在日渐高升的阳光下反射出冰冷刺目的寒光。庞大的车队在工兵和驭手的驱使下，紧随骑兵之后，尤其是那由特制重型马车装载的、覆盖着油布的飞雷神炮，更是吸引了城头上所有守军惊疑不定的目光。
永固城头，警钟长鸣，一声急过一声，敲得城内所有人心慌意乱。
老将巴特尔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脸色铁青地站在东门城楼，手扶垛口，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极目远眺，看着那支如同黑色潮水般涌来的军队，以及那远超预期的规模和完善的装备，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
“秦军……主力为何会在此？！”他身边的副将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他们不是应该在东面修路筑垒么……”
“我们都被骗了！”巴特尔的声音干涩而沙哑，充满了苦涩，“修路筑垒是假，慢速推进是假！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永固！好一个声东击西，好一个千里奔袭！”
他猛地回头，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关闭所有城门！上闸！加固门栓！滚木礌石、火油金汁全部就位！弓箭手上城垛！快！”
“是！将军！”麾下将领们如梦初醒，慌忙奔下城头，声嘶力竭地传达命令。整个永固城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瞬间陷入一片兵荒马乱的紧张氛围。士兵们奔跑着，呼喝着，将大量的守城器械搬运上城墙。被强行征召来的民夫则惊恐地运送着石块、木料，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和茫然。
巴特尔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是主心骨，他不能乱。
“立刻派出最快的信使，多派几路！从西门走，绕道北面戈壁，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把永固被围、秦军主力在此的消息送到昭武城大王手中！请求援军！让大王快派兵支援，若永固城丢了，昭武...怕是也难以支撑，我月氏将无容身之所！！！”这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永固城再坚固，若无援军，陷落也只是时间问题，此刻的他们对于永固城的坚固仍然报以幻想。
“将军，秦军势大，我们……”副官面露忧色。
“守住！必须守住！”巴特尔打断他，目光重新变得坚毅，扫视着城下正在快速展开的秦军阵列，“永固城城墙高厚，粮草充足，我们有七万勇士，城内还有十万百姓可助守！秦军远来，缺乏攻城器械，只要我们能坚守一段时间，待大王援军一到，内外夹击，必可破敌！你们看，他们貌似只带了那些像是攻城锤一样的东西来的，还这么细，想凭这就打开我的城门，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只要不让他们靠近，永固城，万无一失！！！”
他这话既是在激励部下，也是在安慰自己。但他内心深处，那不安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秦军如此大费周章地突袭至此，真的会缺乏攻城手段吗？那些被油布覆盖的巨大车辆，到底是什么？难道真的是他想象的攻城锤？？？
城下，秦军的效率高得令人咋舌。
在各师旅主官的指挥下，部队迅速展开。骑兵在两翼游弋，警戒并驱散任何可能出现的零星敌人，彻底隔绝永固城与外界的联系。步兵主力开始构建包围圈，挖掘简易的壕沟，设置拒马，建立警戒阵地，一副要长期围困的架势。
而真正的重头戏，则在工兵和飞雷神炮旅的身上。
在距离永固城主城墙约三里外的一处微微隆起的高地后，炮兵们挥舞着工兵铲，疯狂地开挖地基，平整土地，构建相对隐蔽的炮兵发射阵地。这个距离，已经超出了城头任何守城弩炮和弓箭的射程，相对安全。
一辆辆覆盖的油布被掀开，露出了飞雷神炮那狰狞而充满力量感的金属炮身。在工部匠人和炮兵声嘶力竭的号子声和骡马的奋力牵引下，这些沉重无比的战争巨兽被缓缓推入预设阵地，粗大的炮口被摇动着，缓缓抬高，冰冷地指向远方的永固城墙。
弹药车被小心翼翼地推到炮位后方，打开箱盖，露出里面一枚枚打磨得锃光瓦亮、如同小桶般的特制开花弹和沉重的实心破城弹。炮兵们则开始测量风速、距离、角度，进行复杂的弹道计算。
整个过程嘈杂、忙碌，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井然有序。这是一套月氏人从未见过、也无法理解的战争流程。
项羽没有待在安全的后方，他骑着乌骓马，亲临炮兵阵地前沿，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永固城的布防情况。他的目光尤其在那几段看起来最为高大坚固的主城墙段上停留。
“参谋长，炮兵阵地初步构筑完毕！第一轮试射准备完成！请指示！”飞雷神炮第二旅旅长快步跑来，激动地敬礼汇报。每一位炮兵军官都渴望用实战来检验这帝国利器的威力。
项羽放下望远镜，嘴角扯出一个冷酷的笑容：“试射？不。”
他大手一挥，指向永固城：“老子没那么多时间陪他们玩！也没那么多炮弹浪费在试射上！传令所有飞雷神炮，装填高爆开花弹！目标，东面主城墙中段及城门楼区域！给老子集中火力，狠狠地轰！”
“诺！”旅长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立刻跑回阵地传达命令。
“呜——呜——呜——”
凄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炮兵准备射击的信号。
城头上的巴特尔和守军也看到了秦军阵后那不同寻常的动静，虽然不明白那具体是什么，但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危险预感如同乌云般笼罩在所有人心头。
“那……那些是什么东西？那不是攻城槌么？！放那么远干什么？”有士兵指着那些黑洞洞的炮口，声音发颤。
“是……是秦军的妖法吗？”
“举盾！注意隐蔽！”巴特尔只能发出苍白的命令，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未知的威胁。
就在这时，天地间仿佛骤然安静了一瞬。
随即——
“轰！！！！！！”
一声前所未有的、几乎要震裂苍穹的恐怖巨响，猛然炸开！仿佛九天惊雷就在耳边劈落！
整个大地都为之剧烈一颤！
飞雷神炮旅阵地上，数十门改良的飞雷神重炮炮口猛地喷吐出长达数米的炽烈火焰和浓密的白烟，巨大的后坐力让沉重的炮身猛地向后坐退，激起漫天尘土！
几乎就在炮声传来的同时，永固城东门城楼附近，猛地爆开一团团巨大的橘红色火球！
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坚固的城墙垛口如同儿童堆砌的积木般被轻易撕碎、炸飞！巨大的砖石碎块混合着守军的残肢断臂，被狂暴的冲击波抛向高空，然后又如同冰雹般砸落！
惨叫声甚至来不及发出，就在第一轮爆炸中被彻底湮灭！
城门楼的一角直接被一枚重炮开花弹命中，木质结构瞬间粉碎、燃烧，化作一片废墟火海！
“轰！轰！轰！轰！”
第一轮齐射的余音未绝，第二轮、第三轮炮击接踵而至！秦军炮兵们训练有素，按照操典，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进行着清膛、装填、瞄准、发射的流程。
震耳欲聋的炮声连绵不绝，仿佛永无止境的雷霆风暴，疯狂地蹂躏着永固城的城墙和守军的神经！
永固城，这座月氏人引以为傲的西北坚城，在帝国超越时代的火炮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城墙剧烈地摇晃、崩塌，烟尘与火光冲天而起，几乎遮蔽了小半个天空。守军完全被打懵了，他们从未经历过、甚至无法想象这种毁灭性的打击。什么弓箭，什么滚木礌石，什么勇气，在这种天罚般的威力面前，全都成了笑话！
有的士兵被直接震死，七窍流血。有的被飞溅的碎石打成筛子。有的被冲击波掀下城头，摔得粉身碎骨。更多的是被吓得魂飞魄散，丢下武器，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城头上疯狂奔跑、哭喊，然后被下一轮爆炸吞噬。
“稳住！不许退！顶住！顶住！”巴特尔在亲兵拼死举起的巨盾保护下，声嘶力竭地大吼，但他的声音在震天的炮火声中微不可闻。他看着眼前如同炼狱般的景象，看着瞬间就变得残破不堪的城墙，眼中充满了绝望和难以置信。
这……就是秦军的底气？这根本不是战争，这是屠杀！是毁灭！
炮击持续了整整两刻钟才暂时停歇。
不是项羽心慈手软，而是需要让炮管冷却，同时让下马换上燧发枪（随着飞雷神炮一起拉过来的）的骑兵做好进攻准备。
弥漫的硝烟和尘土缓缓散去，露出了永固城东墙的惨状。原本高大巍峨的城墙此刻已是千疮百孔，布满巨大的豁口和裂痕，尤其是城门楼附近，几乎被彻底夷为平地，只剩下残垣断壁在燃烧。城墙上下的守军死伤惨重，哀嚎遍野，鲜血染红了砖石。
恐怖的寂静笼罩战场，只有燃烧的噼啪声和伤者的呻吟声隐约可闻。残存的守军惊恐地从藏身之处探出头，看着眼前的惨状，如同做了一场最可怕的噩梦。
巴特尔推开护着他的亲兵尸体，踉跄着走到仅存的垛口边，看着城下的秦军阵地，看着那些再次开始调整角度的恐怖金属巨兽，老将的心中充满了无力和悲凉。
这城，还怎么守？这能守住？怕是再轰几次城里连个完整的砖头都找不到了吧？！
就在这时，秦军阵中，一骑快马奔出，直冲城下，在一箭之地外勒停，虽然现在城头也没什么箭能射下来了。那是一名嗓门极大的秦军使者。
他运足中气，用略显生硬但足够清晰的月氏语向着城头喊话：
“城上的月氏守军听着！我大秦天兵，奉始平皇帝陛下之命，讨伐不臣！尔等已见识我‘雷神’之威！顽抗下去，唯有城毁人亡，死路一条！”
“大秦帝国白虎军区参谋长项羽将军仁慈，念尔等皆是奉命行事，不忍尽数屠戮！现给尔等一个机会！”
“打开城门，献城投降！可保性命无忧！若执迷不悟，负隅顽抗！待我大军破城，定将尔等尽数诛灭，鸡犬不留！”
“限尔等一炷香的时间内答复！时辰一到，炮火再临，届时，永固城将寸草不生！”
喊话声在寂静的战场上回荡，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惊魂未定的守军耳中。
投降？投降好啊！这仗根本没法打！
所有守军，包括那些军官，都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主将巴特尔。
巴特尔脸上肌肉抽搐，死死攥紧了拳头。投降？月氏没有投降的将军！大王将永固城交给他，他岂能未战先降？虽然刚才那半小时的炮击，已经不能算是“未战”了。
但他看着周围将士们那惊恐、茫然、甚至带着一丝期盼的眼神，看着残破的城墙，他知道，军心已散。
一旦秦军再次炮击，然后发动总攻，永固城将必破无疑。
他沉默着，内心经历着天人交战。
一炷香的时间，短暂而又漫长。
最终，巴特尔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抢过身边亲兵的一张弓，搭上箭，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城下那名秦军使者的方向，猛地射了出去！
箭矢无力地落在中途的空地上。
但这已经代表了他的回答。
“告诉项羽！”巴特尔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嘶吼而破裂，“月氏只有战死的巴特尔！没有投降的巴特尔！永固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想要这座城，就用尔等秦人的尸骨来铺路吧！”
“将军！”副将惊呼，似乎想劝说什么。
巴特尔猛地挥手打断他，厉声道：“全军听令！死战不退！预备队上城，抢修工事！快！把民夫也赶上来！谁敢后退，立斩不赦！”
他知道这是绝望的挣扎，但他别无选择。他只能期望，昭武城的援军，能够尽快到来……虽然，希望渺茫。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派出去求援的人早就被项羽杀光了。就算有人去求援了，以月氏国王胆小如鼠的性格，他敢来么？他会救永固城？？？
城下的秦军使者见状，不再多言，拨转马头返回本阵。
项羽听完回报，脸上没有任何意外表情，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找死。”
他拔出佩剑，向前一指。
“呜——咚！咚！咚！”
进攻的战鼓声，沉重而有力地敲响！
早已待命的秦军步兵方阵，如同黑色的森林般开始向前移动。火枪手们检查着燧石和枪械，长矛手们握紧了手中的长兵，工兵扛着云梯和爆破器材。
后方的炮兵阵地上，炮口再次喷吐出死亡的火光。
更加猛烈、更加精准的炮击，再次笼罩了永固城！
这一次，炮弹开始向城墙两侧延伸，重点轰击城墙上的防御设施和兵力集结点，为步兵的冲锋扫清障碍。
真正的攻城血战，开始了。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几名黑影，如同鬼魅般，借着炮声和夜色的掩护，悄然贴近了永固城的城墙根。那是黑冰台密探，他们的任务，是寻找潜入城内的机会，或者，在关键时刻，制造更大的混乱……
永固城的陷落，似乎已经进入倒计时。但困兽犹斗，最后的厮杀，注定将无比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