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人工湖魅影（一 ）
—— 会流泪的基因样本
“这水怎么比上周凉这么多？”
虞明嘀咕着，将透明的基因采样管浸入水中。
九月的风裹着刚开学的热闹气掠过江南大学的人工湖，垂柳的枝条垂在水面，被风一吹，就擦出细碎的 “沙沙” 声，像谁藏在树后悄悄说话。
湖水泛着淡绿色的光，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清冽的腥甜 —— 不是普通湖水的土腥味，是带着点金属感的、类似旧铜器生锈的味道，虞明蹲在湖岸时，指尖刚碰到水面，就打了个寒颤。
管壁刚接触湖面，就有一层极细的冰晶顺着管身往上爬，像怕冷似的蜷缩着，最终在管腰处拼出半个浅灰色的八卦图案 —— 乾卦的符号，与他口袋里家传玉佩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冰晶的寒意透过管壁传到手心，虞明突然想起暑假在水族圣地典籍阁看到的话：
“异常基因触水显相，八卦为引，梵文为魂”，当时没懂，此刻指尖的冰凉却让他心里一紧。
水生生物考古系的学生们沿着湖岸散开，每个人的采样管都在发生奇怪的变化。王影儿蹲在不远处的石阶上，她的采样管里浮着细碎的金色粉末，像把星星磨碎了撒进去，粉末慢慢聚拢，竟与她怀里青铜鼎里的物质产生了共振，鼎身的饕餮纹隐隐发亮。
“太爷爷的日记里画过这种粉末！” 她突然抬头喊，声音里带着惊喜又紧张的颤音，“说是‘三族能量凝结核’，1946 年沉湖的陶罐里就装着这个！”
陈宇扛着摄像机在湖边踱步，镜头刚对准湖面，就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雾。他伸手擦了擦镜头，可白雾刚散，拍出来的画面里就多了个模糊的银白色身影 ——
那是个少女，背对着镜头站在湖中心，鱼尾在水里轻轻摆动，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像月光落在水面上的影子。
“奇怪，我镜头里怎么有个人？” 他皱着眉回放画面，少女的身影却突然转了过来，额间的半块八卦玉坠闪了一下，画面瞬间卡住，只剩下一片雪花纹。
“样本编号 A-19，异常基因活性指数 87%，ph 值 7.9，与 1943 年日军实验日志里‘失控样本’的特征吻合度 92%。”
海蓝蓝的声音从湖边的柳树下传来，她手里的记录仪正发出细微的电流声，采样管里的湖水已经从透明变成了淡红色，像掺了稀释的血，在管里轻轻晃动，竟发出极轻的 “呜咽” 声，像小兽在哭。
她将脖颈间的佛牌贴在管壁上，檀木的温热与冰晶的寒意碰撞，佛牌的莲花纹路亮起金芒，与管内的红光交织，形成一个稳定的漩涡：
“你听，它在‘说话’—— 不是声音，是情绪，很痛苦，像被什么东西撕裂着。”
虞明走过去，蹲在她身边。采样管里的红色液体突然朝着他的方向涌来，在管壁上贴出一个模糊的鱼形轮廓，与暑假在湖底看到的水族少女身影渐渐重合。
“你还记得暑假我们潜到湖底，看到的那个金属舱吗？” 他压低声音，指了指湖中心的凉亭，“那座凉亭的第八根石柱，正在渗黑色黏液，和金属舱上的一模一样。”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暑假拍的金属舱照片 —— 舱壁上的梵文符号，正与采样管里红光勾勒的纹路对应，“圣地典籍里说‘人工湖底有镇物，上承天，下接地，中合人水之灵’，我现在怀疑，那镇物不是金属舱，是藏在舱里的东西 —— 或者说，是人。”
海蓝蓝的瞳孔突然泛起淡淡的银白色，她闭上眼，指尖轻轻碰了碰采样管：“我试试共情。”
水族的 “共情” 能力是奶奶教她的，能感知到带有水族基因的物体残留的意识，可这次刚接触，一股剧烈的疼痛就顺着指尖钻进脑海 —— 她看到了 1943 年的实验室，白色的灯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穿白大褂的日军拿着手术刀，刀刃上沾着银蓝色的血；看到少女被绑在手术台上，鱼尾被强行注入金色的液体，她的尖叫被口罩捂住，只能发出 “呜呜” 的闷响；最后看到少女被拖进混凝土搅拌机，身体与水泥混合，沉入湖底时，额间的八卦玉坠还在发光，像在求救。
“她在哭... 真的在哭。” 海蓝蓝猛地睁开眼，眼眶泛红，采样管里的红色液体竟真的 “滴” 了一下，像眼泪似的顺着管壁滑下来，“她的基因被强行注入了佛道双能量，两种能量在她身体里打架，每次月圆都会经历撕裂般的痛苦 —— 就像把火和水塞进同一个身体，却不让它们融合。”
王影儿抱着青铜鼎跑过来，鼎盖没盖严，金色粉末顺着缝隙飘出来，落在湖面上，竟在水面投射出一段清晰的影像：1946 年的人工湖施工现场，穿着军装的人抬着数百个陶罐，陶罐上的梵文与八卦符号交替闪现，像在互相排斥。工人们的脸上满是恐惧，有人想逃跑，却被持枪的人拦了回去。
“太爷爷的日记里写了这段！” 王影儿的手指穿过影像中的陶罐，指尖泛起微光，“他说当年参与施工的 37 名工人，竣工后全都神秘失踪，家属找了十几年都没消息，直到 1972 年，太湖底打捞上来一批骸骨，每具骸骨的指骨间都长着蹼，皮肤下还嵌着细小的鳞片 —— 基因检测显示，他们的 dNA 已经完全鱼类化，和日军实验日志里的‘失败样本’一模一样。”
陈宇突然 “呀” 了一声，他的摄像机不知何时自动开机，镜头正对准湖中心。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出现一个漩涡，黑色的水流顺时针旋转，像有人在湖底搅动。
漩涡的中心慢慢浮出那个银白色的少女身影，这次看得更清楚了：她的鱼尾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额间的八卦玉坠缺了一角，正好与虞明家传玉佩的缺口吻合。
少女的目光穿过湖面，落在虞明身上，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可声音却传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