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什么符会被破坏?锁阴盒也会出现了洞口?”清风道长不解地问,“难道是有人故意放出邪物?”
孙摇没立刻回答,而是抬头望了望老桃树的树干。
树干从中间被雷劈断,断面的焦痕还在,他之前看到的符印就在断口下方,此刻再看,符印的边缘竟也有被刮过的痕迹,和锁阴盒上的符痕很像。
“你们看这符印,边缘是不是也有刮痕?”孙摇指着树干上的符印,“而且刮痕的方向,和锁阴盒上符痕的方向一致,都是从下往上刮的,这说明破坏符印和锁阴盒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东西,或者说,是同一个人控制的东西。”
玄虚道长顺着孙摇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符印边缘有几道浅浅的刮痕,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要是有人故意放出邪物,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孙摇也皱起了眉头,他之前以为雷劈桃树是巧合,可现在看来,更像是有人故意设计的——先破坏镇邪的符印和锁阴盒,放出邪物,再引雷劈中桃树,又想借雷劫的力量除掉邪物,一石二鸟。
“不管是什么目的,现在就是先找到那邪物。”
孙摇沉声道,“邪物被雷劫伤了,肯定躲在山里阳气最弱的地方,你们跟着我,在这一片找找。”
清风道长颔首:“也好,分头行事或许更快,只是孙小友务必小心。”
三人不再停留,小心地将树下的泥土恢复原样,又用落叶盖好,孙摇指尖已凝聚元力,正准备施展追踪咒时。
玄虚道长忽然出声:“孙小友且慢。”
见孙摇望过来,他接着说道:“要不我们先去藏经阁?那锁阴盒与邪物之间定有关联,若是能仔细研究透了,说不定我们还能反过来利用这锁阴盒来对付那邪物,如此一来,胜算也能大上几分。”
孙摇指尖元力散去,眉头微蹙:“可邪物虽受了伤,但它还是有行动能力的,要是感觉到危险的存在,跑了怎么办……”
“孙小友顾虑有理,”玄虚道长抚须道,“但邪物刚遭雷劫,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必不敢轻举妄动,再者,我们至今不知它是否受人操控,盲目追踪怕是会中了圈套,不如先去藏经阁查查锁阴盒的来历,摸透了根由,再动手也不迟。”
清风道长也附和道:“师弟说得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贸然追击恐有不妥。”
孙摇想了想,觉得二人所言在理,点头道:“也罢,那就先去藏经阁,若能从锁阴盒里找出线索,倒是能省不少功夫。”
他们回到了道观,而藏经阁就在道观的东侧,是一座两层的木楼,里面摆满了书架,书架上整齐地放着各种古籍。
清风道长熟门熟路地走到一个书架前,抽出一本泛黄的古籍,递给孙摇:“这就是我之前看到过关于锁阴盒的古籍了。”
孙摇接过古籍,翻开第一页,里面的字迹是手写的,墨色已经有些发淡。
他一页页往下翻,很快找到了关于锁阴盒的记载:“锁阴盒,以阴木为材,刻镇邪符于其上,可封存低阶邪祟,需置于阳气盛处,每三年需更换一次镇邪符,否则符力消散,邪祟易破盒而出……”
看到“阴木为材”四个字,孙摇突然想起那个黑色盒子——盒子的材质确实像是阴木,只是阴木通常是深黑色,而盒子因为埋在地下,颜色更深了些。
他继续往下翻,古籍里还记载了锁阴盒的来历:“锁阴盒始于唐末,为茅山某位道长所创,后因封存邪祟的能力较弱,渐渐被更强效的法器取代,现存的锁阴盒已不多见,且多为残缺品……”
“残缺品?”孙摇指着“残缺品”三个字,抬头看向清风道长,“您之前说这是锁阴盒,可古籍里说现存的锁阴盒多为残缺品,难道咱们找到的这个,也是残缺的?”
清风道长凑过来一看,点点头:“很有可能,你看,古籍里画的锁阴盒,盒盖上还有一道辅助符,可咱们找到的盒子上没有,而且盒子底部的洞,说不定就是因为残缺,才容易被邪物咬破。”
孙摇又翻了几页,突然看到一段记载:“锁阴盒若与镇邪木同置,可增强封存之力,镇邪木以桃木为佳,千年桃木最佳……”
“镇邪木以千年桃木最佳!”清风道长突然一拍大腿,“老桃树就是千年桃木,难怪锁阴盒会埋在桃树下,原来是为了借助桃木的阳气,增强锁阴盒的封存之力!”
孙摇也反应过来:“这么说,埋锁阴盒的人,早就知道老桃树是千年桃木,所以才把盒子埋在这里,符印和锁阴盒为什么会被破坏的呢?”
清风道长他们都摇了摇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孙摇皱着眉头,把古籍翻到最后几页,突然看到一张插图——插图上画着一个锁阴盒,盒子旁边还画着一道符,那道符的上半部分,和老桃树上的符印一模一样!
“您看这道符!”孙摇指着插图,“这符和桃树上的符印是同一张,叫‘镇邪封阴符’,专门用来配合锁阴盒使用的。
插图下面还写着,这道符需刻在镇邪木上,与锁阴盒的符相呼应,才能达到最佳的封存效果。”
清风道长一看,果然,插图上的符和桃树上的符印几乎一样,只是插图上的符是完整的,而桃树上的符印是残缺的。
“这么说,桃树上的符印,就是‘镇邪封阴符’,是埋锁阴盒的人刻上去的。”清风道长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可符印被破坏了,锁阴盒也破了,邪物跑了出来,这背后肯定有人在搞鬼。”
孙摇把古籍合起来,放回书架上:“现在线索还太少,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搞鬼的人对茅山很熟悉,知道老桃树是千年桃木,还知道锁阴盒和镇邪封阴符的用法,说不定,是观里的人,或者曾经在观里待过的人。”
清风道长的脸色变了变,沉默了片刻才说:“观里的弟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倒是前几年,观里有个俗家弟子,叫赵玄,对古籍很感兴趣,经常来藏经阁看书,后来因为私自研究禁术,被我逐出师门了,会不会是他……”
“赵玄?”孙摇记下这个名字,“您还记得他的样子吗?被逐出师门后去了哪里?”
清风道长摇摇头:“他被逐出师门后,就离开了茅山,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不过他临走前,曾说过要找‘能控制邪物的方法’,当时我没在意,现在想来,他说不定真的和这件事有关。”
孙摇点点头:“不管是不是他,咱们先记着这个名字,现在正是正午时分,阳气鼎盛,正是处理雷击木的好时候,麻烦两位道长,将那截雷击木制成桃木剑,这邪物阴煞之气极重,剑成之后,拿下这邪物,还不是小菜一碟啊!”
他们进入静室,清风道长除去红布,抱起雷击木,指尖触碰着焦黑的木身,沉声道:“孙小友放心,雷击木本就带着天威正气,再借此时的正阳之气炼化,定能成器,师弟,你我分功?”说完,他们离开了静室,找了一个无人打扰,且阳光正好的地方。
玄虚道长取出刻刀,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我来塑形修坯,待剑形初定,咱们再合力刻符。”
玄虚道长凝神运力,刻刀精准地落在木头上,只听“簌簌”轻响,外层焦黑的木屑层层剥落,露出内里泛着温润光泽的木芯,隐隐有雷光纹路流转。
他手腕翻飞,不多时便将木头分出三把剑的雏形,剑刃、剑柄比例匀称,连木纹走向都顺着剑势延伸,仿佛天生就该是这般模样。
“好手艺。”孙摇在一旁看得点头,“这剑坯已见傲骨。”
玄虚道长擦了擦额角细汗:“形易塑,神难凝,接下来该借正阳之气了。”
清风道长早已布下聚阳阵,此刻踏步入阵,双手结印:“午时阳气最烈,正是吸阳的最佳时辰,师弟且看我引日精入木。”
说着,他周身泛起金光,一道肉眼可见的阳气光柱从天际落下,直直注入三把剑坯之中,剑坯顿时微微震颤,木色愈发莹润,隐隐有暖意透出。
“这吸阳的功夫,最忌急躁。”清风道长额上见汗,却依旧稳如磐石,“须得让阳气丝丝缕缕渗进木髓,才算扎实。”
如此过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日头西斜些许,清风道长才收了功,长舒一口气:“阳气已足,接下来刻符,可得咱们俩合力了。”
玄虚道长取出特制的符笔,蘸上朱砂混着灵力调和的墨汁:“‘镇煞’‘驱邪’‘破秽’三道符,每一道都得刻得笔笔到位,差一丝神韵都不行。”
两人相对而坐,一人持剑,一人执笔,凝神屏气。
符笔落下,笔尖带着淡淡的灵光,在剑身上缓缓游走,每一笔都似蕴含着千钧之力。
刻到关键处,两人甚至同时闭口屏息,生怕气息紊乱影响了符力。
孙摇在一旁静静看着,只见日头渐渐西沉,光影在三人身上缓缓移动,直到天边染上晚霞,最后一道符的收笔处泛起一道金光,才算大功告成。
玄虚道长放下符笔,笑道:“成了,说起来,真正削出剑形不过半个时辰,倒是吸阳和刻符,耗了这一下午功夫。”
清风道长拿起一把桃木剑,剑身在晚霞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慢工出细活,这般精心炼制,对付那邪物时,才能多几分胜算。”
玄虚道长也拿起一把桃木剑,指尖轻抚过光滑的剑身。
那木头本是雷击之后的枯材,此刻却泛着玉石般的温润光泽,内里仿佛有暖流淌动,凑近了闻,还能嗅到一丝淡淡的松木香与正阳之气交融的清冽。
剑身上,“镇煞”“驱邪”“破秽”三道符文以一种玄妙的排列交织,若凝神细看,能看到符文边缘有极淡的金光流转。
他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难掩欣喜,“这三把剑,单论品相,已是我二人此生经手的桃木剑里数一数二的了。”
清风道长手腕轻抖,剑身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似有灵性般回应。
孙摇走上前,目光在三把剑上一一扫过,这三把剑形制相近,皆为二尺三寸长,剑柄处缠着以阳麻编织的绳结。
他伸手接过玄虚道长手中的那把,只觉入手微沉,掌心能清晰感受到一股暖意顺着经脉缓缓游走,所过之处,连日来追踪邪物时沾染的些许阴寒之气都被驱散了不少。
“好剑。”孙摇由衷赞叹,“二位道长耗费心神,将这雷击木的潜力压榨到了极致,单凭这正阳之气的浓度,怕是寻常法器也未必能及。”
玄虚道长摆摆手,笑道:“孙小友过誉了,这雷击木本就受过天威洗礼,自带破邪之性,我们不过是借了午时阳气,又以符文引导其灵性罢了,说起来,能有这般成色,也是这木头自己争气。”
清风道长忽然眉头微蹙,抬头望了望天色,方才刻符时专注太过,竟未察觉日头早已西斜,此刻天边的晚霞已由金红转为紫黑,云层像是被墨染过一般,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山顶聚拢。
空气中的风也变了,原本带着暖意的山风不知何时变得凛冽起来,卷着远处的林涛声,隐隐透出一股压抑的沉闷。
“这天色……”清风道长语气凝重,“不对劲。”
玄虚道长也察觉到了异常,他放下手中的桃木剑,掐指推算片刻,脸色骤变:“不好!是劫气!”
“劫气?”孙摇心头一沉,“桃木剑虽有灵性,却终究是凡木所制,怎会引动劫数?”
“寻常桃木剑自然不会,”玄虚道长望着愈发阴沉的天空,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但这三把剑……我们以正午正阳之气淬炼,又刻上三道符文,更借了雷击木本身的天威余韵,怕是……怕是已经触碰到了玄器的界限,引来了天道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