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号尖锐的警报声如同丧钟，敲在每个人的心头。刚刚脱离虎口，又入狼窝？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主控屏幕上那个急速放大的、带着混乱生命与死亡交织反应的巨大信号。
“什么东西？！”老周手指在控制台上飞舞，试图调取更清晰的扫描图像，但归墟区域混乱的规则严重干扰了仪器，屏幕上只有一团扭曲的、不断变化的阴影，散发着令人不安的饥饿与腐朽的气息。
“是‘噬星水母’！归墟外围常见的清道夫生物，以残骸中的残余能量和物质为食！”“星”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辨认出目标，脸色更加难看，“它们通常不会主动攻击有较强能量反应的目标，但‘启明’号现在能量波动微弱，在它们感知里，我们和一块飘浮的残骸没什么区别！”
那团阴影已然逼近！透过舷窗，众人能隐约看到其庞大的、半透明的胶质躯体，如同宇宙中的幽灵水母，直径恐怕有数公里！它的触手并非实体，而是由扭曲的引力和空间波纹构成，所过之处，较小的残骸直接被碾碎、吸收！
“规避！快规避！”麻三姑急声喊道。
老周猛拉操纵杆，残破的“启明”号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两条扫来的引力触手。触手掠过船体，带起一阵剧烈的晃动，仿佛整个星槎都要散架。
“动力不足！转向太慢！”老周额头青筋暴起。
何雨柱眼神一凝，一步踏出，来到靠近那噬星水母方向的舱壁前。他无法动用大规模能量攻击，那会暴露自身，也可能彻底摧毁“启明”号。但他想到了父亲留言中的“变量”，想到了自己那微弱的“定义权柄”。
“我定义，此区域空间结构……‘粘稠’！”
“我定义，此目标运动轨迹……‘迟滞’！”
他没有试图去定义那庞大的噬星水母本身，那超出了他目前的能力。他只是尝试去微调水母前方一小片区域的空间属性，以及其运动状态的概念。这并非直接攻击，而是一种环境干预。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何雨柱为中心扩散开来，作用范围极其有限。那噬星水母庞大的身躯在冲入那片区域的瞬间，速度竟然肉眼可见地慢了一丝，其挥舞的引力触手也仿佛陷入了看不见的泥沼，轨迹出现了微小的偏差！
就是这毫厘之差！“启明”号堪堪从触手的缝隙中钻了过去！
“有效！”何雨水眼中闪过喜色。
但何雨柱的脸色却是一白，身体晃了一下。这种精细化的、针对外部环境的概念定义，消耗远比自我防御要大得多，而且似乎触及了归墟区域某些固有的规则，引起了细微的反噬。
那噬星水母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阻滞激怒了，发出一种无声的、却直接震荡灵魂的嘶鸣，更多的引力触手如同狂舞的鞭子，从四面八方卷向“启明”号！这一次，避无可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咻！咻！”
数道黯淡的、却带着精准破坏力的能量光束，如同手术刀般，从侧下方一片巨大的星舰残骸中射出，精准地命中了噬星水母几条核心触手的能量节点！
噗嗤！仿佛气球被戳破的声音，那几条引力触手瞬间崩溃、消散。噬星水母发出一声吃痛的嘶鸣，庞大的躯体剧烈扭动起来，攻势为之一缓。
“那边！有东西在帮我们！”麻三姑立刻锁定了能量光束的来源。
“靠过去！快！”老周没有丝毫犹豫，驾驶着“启明”号朝着那片巨大的、如同山峦般的星舰残骸俯冲过去。此刻，任何一丝外来的干预，都可能是救命稻草。
噬星水母似乎对那片残骸区域有所忌惮，在损失了几条触手后，不甘地嘶鸣了几声，最终缓缓退入了更深的黑暗中，继续它的游荡觅食。
“启明”号有惊无险地降落在星舰残骸一片相对平坦的、如同金属平原的甲板上。直到星槎彻底停稳，众人才稍稍松了口气，但警惕并未放松，所有人的武器都对准了能量光束射来的方向——一个位于甲板边缘，被扭曲金属半掩着的洞口。
一阵轻微的机械摩擦声传来，洞口处的障碍物被缓缓移开，几个身影走了出来。
他们的形象让何雨柱等人微微一怔。并非想象中装备精良的战士，而是……一群看起来如同乞丐般落魄的存在。身上穿着由各种不同材质、不同风格的破旧衣物和金属片拼凑而成的“防护服”，脸上布满污垢与沧桑，手中持有的武器也大多是改装过的、看起来十分落后的能量枪或实体武器。但他们的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充满了在绝境中磨砺出的警惕与生存智慧。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头发胡须皆已花白，但腰杆挺得笔直的老者。他手中端着一把造型奇特、枪管很长的改装步枪，刚才那几发精准的能量光束显然出自他手。
“外来者？”老者的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他上下打量着残破不堪的“启明”号，以及从船舱中走出的何雨柱等人，目光尤其在“星”和何雨水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对她们身上迥异的能量气息感到惊讶。“你们从哪里来？怎么招惹上‘大家伙’的？”
“我们……来自很远的地方。”何雨柱上前一步，作为代表。他注意到这些人的语言虽然古怪，夹杂着许多没听过的词汇，但通过精神层面的微妙共鸣，大致能够理解。“遭遇了敌人，被迫逃到这里。感谢你们出手相助。”他抱了抱拳，行了个人间界的古礼。
看到这个动作，那老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但他并没有表露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不用谢。在坟场里，对付那些没脑子的清道夫，是每个还能喘气的的责任。我是‘老骨头’，这片‘破碎王庭’残骸区的拾荒者头领。”
他侧身，让开洞口：“看你们的样子，星槎快报废了，补给也快没了吧？进来吧，这里暂时安全。不过，规矩要懂——交出你们三分之一的能源和所有非必要的武器，作为‘庇护费’和‘情报费’。”
老周眉头一皱，刚要开口，何雨柱却抬手阻止了他。他能感觉到，这个“老骨头”虽然提出了条件，但并没有太大的恶意，更像是一种在残酷环境下形成的、保护自身群体的本能。而且，他们对这里一无所知，急需情报和落脚点。
“可以。”何雨柱爽快地答应，“但我们也需要知道这里的基本情况，以及……如何能获得修复星槎和补充补给的方法。”
老骨头似乎对何雨柱的爽快有些意外，深深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成交。进来谈。”
一行人跟着老骨头和他的几名手下，走进了那个洞口。里面并非想象中狭窄的通道，而是一个利用巨大星舰内部结构改造出的、相对宽敞的聚居点。光线昏暗，依靠着一些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苔藓类植物和简陋的能量灯照明。空气中有一种混合了金属锈蚀、机油和某种食物发酵的古怪气味。
可以看到不少男男女女，甚至一些瘦弱的孩子，在忙碌着，有的在分解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机械零件，有的在培育那些发光苔藓，还有的则在擦拭着简陋的武器。他们看到何雨柱这些陌生人，都投来好奇、警惕，甚至有些麻木的目光。
“这里就是我们的家，‘破碎王庭’第十三号避难所。”老骨头带着他们来到一处相对干净、由废弃控制台改造而成的“会客区”，示意他们坐下。“如你们所见，我们是一群被遗忘在这里的‘拾荒者’，靠着在坟场里捡垃圾、躲避清道夫和影子巡逻队，苟延残喘。”
“影子巡逻队？是指那些黑色的舰船？”何雨柱问。
“没错，‘秩序之影’的走狗。”老骨头啐了一口，眼中满是厌恶，“他们定期巡逻，清理任何有‘异常’能量反应或者智慧生命活动迹象的区域。我们得像老鼠一样躲着他们。”
“你们在这里生活了多久？”“星”忍不住问道，她看着那些孩子，眼中流露出同情。
“多久？”老骨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茫然，“记不清了。时间在这里是混乱的。也许几十年，也许几百年……我只记得，我的祖父的祖父，就已经生活在这里了。我们原本是‘王庭’星域的遗民，我们的世界……在很多个循环之前，就被‘收割’了。侥幸逃出来的一些人，最终流落到了这里，再也出不去了。”
“循环？收割？”何雨水捕捉到了关键词。
“你们不知道？”老骨头有些诧异，随即恍然，“看来你们来自一个还很‘年轻’的宇宙区域。所谓的‘循环’，就是‘原初’定下的规则，当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迎来‘收割’，一切重归混沌，然后再开始新的循环。而我们这些失败文明的遗民，就只能在这些坟场里等死。”
何雨柱与“星”对视一眼，心中沉重。这与他们已知的真相相符，但亲耳听到这些“亲历者”用如此麻木的语气说出来，感受更加深刻。
“难道……就没有人反抗吗？”何雨柱沉声问。
“反抗？”老骨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但笑声中充满了悲凉，“拿什么反抗？我们连活下去都艰难。曾经……据说很久以前，有一些像你们一样的外来者，试图深入‘归墟之眼’，寻找打破循环的方法，但他们再也没有回来。那里是禁区，是所有影子和清道夫聚集的地方，也是……传说中‘原初’留下伤痕的地方。”
归墟之眼！何雨柱心中一动。父亲步青云提到的“道标”，就在那里！
“我们想去归墟之眼。”何雨柱直接说道。
老骨头和他身后的几名拾荒者脸色瞬间大变，如同看疯子一样看着何雨柱。
“你们疯了？！那里是必死之地！”老骨头低吼道，“就算你们能躲过无数的清道夫和影子巡逻队，归墟之眼本身的环境就能要了你们的命！那里的规则是破碎的，时间、空间都是混乱的，甚至还有传说中上一个循环留下的‘古老噩梦’游荡！去了就是送死！”
“我们有必须去的理由。”何雨柱的语气平静却坚定，“为了寻找一个答案，一个可能打破这绝望循环的答案。”
老骨头死死地盯着何雨柱，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虚实。良久，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疯子……都是疯子……当年那批人也是这么说的……”他摇了摇头，“看在你们刚付了‘庇护费’的份上，我给你们一个忠告：如果非去不可，不要直接去眼核。先去‘沉寂回廊’，那里是相对稳定一点的缓冲区，偶尔会有一些不怕死的拾荒者去边缘碰碰运气，找点‘古物’。也许……你们能在那里找到一些关于眼核的线索，或者……捡回一条命。”
“沉寂回廊？在哪里？”何雨柱追问。
老骨头拿出一块粗糙的、似乎由骨头和金属碎片打磨成的星图，在上面指出了一个模糊的区域：“这里。距离不算太远，但路上很危险。我们可以提供一些基础的星图数据和关于那片区域的已知情报，但需要……额外的报酬。”
谈判再次开始。何雨柱团队用部分携带的、拾荒者急需的高效能能源块和医疗物资，换取了老骨头手中关于“沉寂回廊”的星图和一些生存建议，包括如何规避几种常见的清道夫，以及识别影子巡逻队的活动规律。
交易完成，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老骨头让人拿来了一些看起来像是压缩藻类和回收水制成的食物，虽然味道一言难尽，但确实是他们急需的补给。
就在何雨柱等人准备稍作休整，然后规划前往“沉寂回廊”的路线时，聚居点外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惊呼！
一个负责警戒的年轻拾荒者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毫无血色，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形：
“头儿！不好了！‘它们’……‘它们’来了！是‘掠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