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君子坦荡立于市,如同璞玉陈于石案,瑕瑜朗然,不掩其质;今人却似古董商贾手中旧物,真伪莫辨,徒留机心在昏暗中游走。人心之变迁,竟如光阴长河无声处,已换了人间底色。
在往昔的岁月中,人们立身于世,就如同美玉和宝石坦然地陈列在集市之上一般。且看那书中所记载的柳下惠,他在女子坐于怀中时,却能心境不乱,其情真挚,意笃厚,这种品质无需多言,自然表露无遗;再看那三国时期的管宁,他在锄地时见到金子,却视其如同瓦砾一般,毫不在意,继续挥动锄头劳作不停,其内心的纯洁和清白,宛如寒冰一样晶莹剔透。
这些人何曾费心去雕琢自己的形象呢?他们的行为举止和高尚气节,就如同玉石上天然的纹路一样,清晰可见,毫无掩饰。那光明磊落的风骨,恰似山间清泉一般澄澈透明,让人一眼就能望见其内心的真诚和正直,从而心悦诚服地被其自然而然散发出的光辉所折服。
然而,当今社会的种种现象,却宛如古玩摊上那迷离恍惚的光影一般,让人难以捉摸。在许多社交场合中,那些身姿婀娜、巧舌如簧的身影,他们的言谈就如同精雕细琢的漆盒一般,看似层层叠叠、华丽无比,但当你一层层地打开它时,却发现里面竟然空空如也。
我曾经亲眼目睹过这样一个人,在宴会席间,他口若悬河、高谈阔论,对当前的局势侃侃而谈,仿佛自己是一位学识渊博、满腹经纶的鸿儒。然而,当宴会结束,宾客散去之后,有一位与他相熟的人却苦笑着低声说道:“这个人啊,肚子里其实空空如也,不过是善于拾人牙慧、鹦鹉学舌罢了。”
刹那间,他那看似满腹经纶的幻影,就如同一只假瓷瓶在阳光下暴露出其拙劣的釉彩裂痕一般,原形毕露——原来,他不过是一个外表华美却内心空洞的赝品而已。
这层层伪装,竟已蚀入骨髓。职场中,多少人为“人设”所囚,终日如履薄冰,唯恐言行稍露本色。更有人以“精致利己”为圭臬,灵魂在算计的罗网中蜷缩变形,早失本真。那千般掩饰之下,精神已然如虫蛀的古卷,徒留华丽封皮,内里早已朽烂不堪。人心之真,被尘封于重重假面之下,宛如蒙尘的铜镜,再照不出原本清明的容颜。
今人纵怀珠玉之质,亦常效商贾行藏。然伪饰终有尽时,假面终将剥落。每见夜归人卸下妆容,于灯下独自静坐,眉间常凝着难以言说的倦意。此间灵魂的磨损,远非脂粉可以修补——唯在无人处,才得见那深藏的疲惫与空茫,如古玩内壁修补的泥痕,昭示着不为人知的破碎。
所幸城市夜深,天心月轮依旧如古人所见,澄明朗照。某夜归家,偶见邻家少年窗下苦读,灯光映着他专注侧脸,毫无造作之态。那一刹,恍见古玉般无伪的清辉在他眉宇间流转——原来至诚的灵魂,终能在浮世尘埃里透出温润内光。
真伪之辨,不在古玩之玄奥,而在人心之向背。生而为人,何须效那商贾故弄玄虚?不如效法古人陈玉于市之坦荡:纵有微瑕,不失本真之光华。唯此一点朴拙心光,足以烛照尘世迷途,穿透所有浮华的幻影,让我们在真伪莫辨的时代洪流里,最终认出并守住自己——那原初如玉的质地,本就不需任何伪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