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宗被噎住了,汉语储备有限,能感觉到卫时觉的话很严重,他也听不明白。
犹豫片刻,与五岛盛利和平野长泰交流起来。
不一会,平野长泰叫随从放下纸张和毛笔,开始写字。
卫时觉看了一会,咦,这字体真幼稚。
但他没写错笔画,很厉害了。
李旦,明国海商,福建泉州人,因在吕宋期间,亲人被大佛朗机人所杀,遂与佛朗机人作战,转至九州岛定居,成为长崎甲必丹。
颜思齐,福建海澄人,李旦、颜思齐筹组商船,与江户幕府德川氏本为朋友,主公统一九州,各地藩主曾受李旦、颜思齐资助和游说。
今年三月,李旦、颜思齐突然劫掠长崎商船,言德川幕府文恬武嬉,扣剥百姓,武装反对,幕府逮捕,他们在九州西边流窜,大约百条船,三千多人。
卫时觉在他们期待下,拿毛笔写道:人无信不立,船无港不活。既在西岸,必有庇护,只言片语,欲盖弥彰,所为何事?
平野长泰皱眉,这信使聪明过头了。
卫时觉又写道:终一世度世人,终一世度一人,贫僧觉得一样,谁是幕府将军?贫僧去度化此人。
“八嘎!”平野长泰怒吼。
量宗却对卫时觉躬身,“感谢大师指点,终一世度一人,吾佛宏愿。”
卫时觉点点头,“禅法以定慧为本,明心见性,即心即佛。觉性本有,烦恼本无。契证觉性,便是顿悟。贫道乃临济宗传人,与贵地一休法师同门,听闻一休法师贵为皇子,悟道寺庙,宏愿天下平等,此乃吾愿。”
量宗恭敬合十,“原来是禅宗慧地而来,一休法师去世150年,确乃临济宗禅僧,京都大德寺期盼大师讲道。”
“京都非江户,贫僧要去江户!”卫时觉说完指一指平野长泰写的字,“此人栽赃陷害,足见江户幕府之猖狂,颠倒黑白,实为魔王。”
量宗眨眨眼,也没有与平野长泰交流,轻咳一声道,“大师明鉴,战国混乱,导致浪人到明国劫掠,将军归治大和,重整大名,约束武士,但西洋人、明国海商不断与武士摩擦,大和准备关闭海港,他们即将失去生意,因此而叛。”
就是嘛,这才合理。
卫时觉停顿片刻,依旧摇头,“贫僧在海上看到西洋人大船,横行霸道,实为妖魔,贫僧所乘之船即被他们炮击,妖魔一定到过福江,如今却不见踪影,为何他们可以做生意?”
“大师见谅,将军并没有完全关闭,长崎依旧可以…”
卫时觉直接打断,“只不过纳税高昂?明国人居住此地,缴税高昂,而白毛鬼来的少,缴税很少?”
“确实如此,西洋人一年来一次,一次停留不超过三个月,昨日有两艘大佛朗机人船只停靠,长崎有他们商号,即将被撤,今年之后,他们只能到琉球交易。”
“为何要对明人单独征税?”
“长崎直属于江户,有奉行坐镇,明国人非武士、非平民、非僧侣,不可能不征税,也不可能征平民税,按照武士收税。”
卫时觉哈哈一笑,“明国人没有领地,没有随从,却按照武士缴税,那肯定缴不起,所以幕府故意逼反他们,现在又要劝降?”
“大师见谅,将军只想让他们…”
卫时觉紧接着道,“幕府想利用他们,管理他们,让明国人代收海贸税。而你们还没表达清楚他们就离开了,或者说幕府税额太高,不可能完成,必须武装谈判。”
量宗一拍手,“大师慧眼无双!确实没有交流就开始劫掠,幕府的船只被扣留二十艘,水手放归,平野大名并未想与老朋友作战。”
“李旦,颜思齐,在哪里?”
“大概在平户藩!”
“说距离,贫僧不知何处。”
“一日可到!”
“五峰船主汪直基地?”
量宗一愣,又点点头,“平户藩、萨摩藩,明国后代很多,九州各藩与明国均有渊源。”
“信任并非佛祖,诚心无用,如何表达诚心很重要,你们如何表达?”
量宗连连点头,与两人交流起来。
平野长泰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卫时觉。
打开一看,这字体好多了。
是二代将军德川秀忠给李旦的信,客套话除外,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李友老矣,令郎难担。父有遗言,八列之国,择优而定,方可长久。税无定制,未主方议。李友之交,可举一人,无需劫掠,有失情谊。
德川秀忠是说,他老子说过,税不税好说,但必须确定海贸未来主事人,这个人是从八个人之中挑出来的,结果不由他决定。
李旦儿子不行,但他可以举荐一个。
卫时觉当然知道胜出者是谁。
那家伙到倭岛了没有?
好像比自己年龄还小,七年之间,从一个店小二成长为东亚海贼王,绝对是超级聪明人。
卫时觉把信揣怀里,伸手一请,“止戈之事,无法拒绝,请安排人带路!”
量宗连忙向平野翻译。
平野长泰大喜,起身叽里咕噜说了一段。
量宗又道,“这就送大师到平户岛,海波若平,幕府欢迎大师到江户。”
卫时觉轻咳一声,起身站直,“请!”
天赐良机啊,就算无法回去,也得赶紧去看看,给朝鲜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