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跑了,努尔哈赤在了望塔上看的怒火升腾。
羞愤,无奈。
他明明很重视卫时觉,一接触才发现,自己的战略布置还是有大问题。
之前在辽阳,过于自大了,明明知道自己的短板,还是想来逞能。
现在的大金、不是以前的大明。
现在的明军、也不是以前的建州。
双方有本质区别。
完全没有因为易地攻防出现变化。
建州是穷鬼,运动游击大明这个富豪,一定会越来越富。
大明是富豪,运动游击大金这个穷鬼,一定会越来越自如。
卫时觉太恶心了、太可恶了。
从来不正面对决,从来不直接杀人。
却一直在大规模杀人。
他比大金还避讳正面对决,专心摧毁物资。
大金的劣势被无限放大,越打越吃亏。
寨北大火在黄昏熄灭,死了2000人,酋长感觉不要紧。
烧掉25万斤草料。
但明军把北寨的牲口赶走了,其余的牲口过冬草料足够。
大帐之内,努尔哈赤听着明安和孔果尔庆幸的讨论,被两人的格局搞得浑身难受。
两个蠢材。
现在庆幸,等开春之后,你们就要哭了。
明军劫走羊无所谓,失去战马,直接削弱运动能力。
若战马有损伤,就无法及时补给了,那不还是被废了。
明军若一月一次,明年就能削掉科尔沁一半人口,比前线大败还恐怖。
如此可怕的将军。
你们大难临头,还他妈在这庆幸呢。
是下狠心的时候了。
“大汗,大贝勒驰援,距离五十里。”
门口一声禀告,努尔哈赤蹭的起身,“集合,全军去北部,科尔沁必须迁徙,只有到乌拉、叶赫地盘,科尔沁才能活下去,现在不走,以后走也来不及了,你们再也领导不了牧民,科尔沁会分崩离析。”
明安、孔果尔吃惊看着他,“冬…冬天迁徙?就算迁徙,也无法一次离开啊。”
努尔哈赤点点头,“对,不想死就快走,反正牧民都有勒勒车,朕调所有爬犁来帮忙,尽快迁徙,下个月卫时觉还会来,不等开春,科尔沁就散架了,我们根本守不住寨子,必须与他玩运动骑射。”
明安还要说话,努尔哈赤不耐烦了,一把抓住衣襟,一字一句道,“朕不是在商量,马上集合,你想投降明军吗?”
明安对上吃人的眼神,哆嗦道,“是…是…”
“别废话,就算一天五十里,也必须远离此地,到乌拉部的丘陵小山地带,才能依山而守。”
女真护军和科尔沁集合了一万六千人,与西边的代善平行向北。
科尔沁本部不可能被攻破,就是不知道损失多大。
努尔哈赤沉默追赶一夜,行军八十里。
早上骑军饮马的时候,努尔哈赤掀开眼罩,环视一圈营地,差点一头栽倒。
想了一晚上如何安排海西女真与科尔沁,早上被自己的愚蠢搞的吐血。
大部分人在活动,还有很多人痛的嘶牙咧嘴,同伴在帮忙割肉。
他们冻伤了。
明军可以夜袭,那是明军有内衬,有棉甲,有羊皮袄。
女真和蒙古寒冬腊月动弹不得,不是缺少羊皮袄,是没有内衬。
内衬不是内衣,能把羊皮完全连接在一起。
棉布太重要了,不仅是舒适的问题,没有内衬和棉甲,两层羊皮不行,体温从羊皮连接处、从脚腕、膝盖、腰间、袖口、领头、肘节、腋下等缝隙跑了。
除非套四层,那就没法行动了。
努尔哈赤咬牙切齿下令,“去统计一下,多少人冻伤。”
明安和孔果尔等贵族当然无碍,也冻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不相信明军下个月还有进攻能力。
饮马还未结束,统计的人回来了,“禀大汗,每个人都有冻伤,科尔沁有六百人无法跟随,护军有七十人。”
今晚不能再跑了,努尔哈赤略感庆幸,下令道,“让他们回去吧。”
护军头领去传令,努尔哈赤歪头看向明安和孔果尔,“为什么察哈尔可以夜袭?昨晚比前天冷?”
两人一愣,是啊,察哈尔看起来不受天气影响。
他们也没什么区别啊,都是厚厚的羊皮。
大家都有帽子、围脖、套袖、羊皮靴,他们凭什么不怕冻?
三人傻乎乎对视片刻,没有答案。
努尔哈赤猜测明军给察哈尔配备了内衬,等饮马完毕,挥手继续向北。
一路很好走,被明军踩出路了。
到中午的时候,抵达明军早上休息的营地。
努尔哈赤看一眼,这次非常震惊。
江边无数带拐角的雪墙,墙后有干草和树枝烧火的痕迹。
明军竟然在休息期间,快速建造了一个挡风的雪营。
努尔哈赤与科尔沁众人在雪墙边挨个看一遍,叹为观止,有这些墙,可以生火吃烤肉,可以用头盔煮奶球。
察哈尔士兵的体温不是来自棉布,是来自胃口。
大军现在都吃不上一口热肉,偷袭者却一路吃热食。
察哈尔肯定也有冻伤,但不会要命,不影响行动。
明安赞叹道,“大汗,寒冬腊月的雪墙不怕塌啊,咱们也可以从辽河反击明军。”
努尔哈赤点点头,“是啊,他们可以投送一半兵力,咱们能投送一成,消耗的草料和勒勒车是明军的十倍,你有吗?”
明安讪讪,努尔哈赤看了一眼北面,淡淡说道,“不用赶路了,明军撤了,咱们距离他们至少百里,不可能追上。”
孔果尔跟着道,“一直没看到黑烟,本部大营没有接战。”
努尔哈赤再看一眼西边,神色凝重,卫时觉一如既往的干脆。
到辽北打了个招呼又走了。
为了什么呢?
不用努尔哈赤挠头,黄昏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