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巨眼的红光裹着灰雾,贴在迷宫墙体上泛着冰凉的湿意。沈彻攥着星晓的兔子发卡,指尖 “溯因” 残留的淡金光粒还在发烫 —— 刚才星晓的记忆回响像把尖刀,剖开了最残酷的真相:墟都根本不是实体空间,是所有人集体愧疚凝成的倒影,要终结现实渗漏,必须让所有参与者 “心甘情愿放下执念”。赵烈踹开脚边利己分身的残骸,土黄色护盾还在往下掉光粒,他喘着粗气骂:“自愿?现在活着的参与者要么想把咱们拆了喂失心者,要么自己都成了只会啃记忆的行尸走肉,谁会自愿放下?” 苏砚蹲在墙边,指尖摩挲着顾野之前刻下的歪扭刻痕,突然抬头,眼神凝重:“陆沉渊之前留过话…… 执棋者能强制抽记忆,但‘自愿’必须有契约公证,少了这一步,就算删了记忆也没用。”
温知夏的淡粉色幻境突然收缩,像张薄纱裹住四人,将他们拽进一段模糊的记忆片段 —— 是三日前的地下交易所,陆沉渊的残影正对着李博士冷笑,手里把玩着枚北斗执棋者的徽章。“你以为靠强制抽取就能稳墟都?” 陆沉渊的声音穿透时光,带着嘲弄,“愧疚记忆是墟都的燃料,可‘自愿放弃’才是熄灭火的关键,这需要‘记忆公证’。” 李博士的残影攥紧拳头:“公证人早被我处理了。”“你处理的只是棋子。” 陆沉渊晃了晃徽章,“真正的公证人,得是中立的‘北斗执棋者’—— 可惜啊,那位早就失踪了。” 片段突然炸开,沈彻猛地回神,指尖下意识摸向发卡内侧 —— 那里竟刻着细微的北斗七星纹路,和陆沉渊手里的徽章一模一样!
还没等他细想,迷宫突然剧烈晃动,七日轮回的紊乱效应毫无征兆地爆发:沈彻眼前反复闪过炎峰牺牲的画面,炎峰挡在他身前被灰雾吞噬的场景,每重复一次就清晰一分;苏砚突然按住太阳穴,眼神茫然地看向赵烈:“赵烈,我怎么…… 我怎么觉得你教练的伤,是我当年尸语读错证据害的?” 赵烈愣了一下,随即爆吼:“你疯了?你妈出事那年我才刚打拳!”—— 记忆嫁接的裂痕已经蔓延到团队内部,再这么下去,不用执棋者动手,他们自己就会内讧。
“嗡 ——” 灰雾中突然传来链锯高速转动的尖啸,三道披着黑色执棋者长袍的身影撞碎墙体冲进来,为首者猛地掀开兜帽,露出顾野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他的眼瞳空洞得像两口深井,手里悬浮着一卷泛着猩红光芒的卷轴,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强制记忆公证,现在开始。” 卷轴 “哗啦” 展开,上面的条款刺得人眼睛疼:【强制公证规则】“所有墟都参与者需在 10 分钟内签署‘自愿放弃愧疚记忆契约’;若拒绝,公证人有权强制抽取其全部记忆,填充墟都核心;公证人权限高于一切防御规则。”
“放你娘的屁!” 赵烈怒吼着撑开土黄色护盾,可顾野手里的链锯直接穿透护盾,锯齿擦着赵烈的胳膊划过,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防御无效。” 顾野面无表情地抬手,链锯再次对准赵烈,“第一次警告:拒绝签署,抽取你‘打假赛害教练’的记忆。” 苏砚的淡紫色尸语光纹突然缠上顾野的手腕,刚触到就剧烈颤抖,她脸色惨白地喊:“他不是自愿的!他被改造成‘半执棋者’了,意识被关在傀儡躯壳里,只有公证人的本能在动!”
温知夏立刻展开幻境,想把顾野拖进 “愧疚迷宫” 干扰他,可顾野反手从长袍里甩出几道黑色铁链,铁链像活蛇般缠住温知夏的脖颈,越收越紧:“你的‘女儿被灰雾吞噬’记忆,能量浓度 98%,是最佳墟都燃料。” 沈彻扑过去想扯断铁链,指尖的溯因光纹刚碰到铁链,就读出了隐藏规则:【公证人限制条款】“公证人每强制抽取一名参与者记忆,自身意识残留度降低 30%;若连续抽取超过三人,公证人将彻底沦为失心者,永无恢复可能。”
顾野的链锯已经抵住温知夏的太阳穴,锯齿转动的震动传到她的皮肤,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里终于透出一丝微弱的意识:“沈彻…… 选…… 选主动签…… 别让我…… 变成怪物……”
就在这绝境时刻,沈彻突然想起手里的发卡,他猛地将星晓的兔子发卡按在掌心,发卡内侧的北斗纹路瞬间亮起,一道金色光柱从迷宫顶端砸下来,光柱中慢慢浮现出炎峰的虚影 —— 是炎峰残存的意识!炎峰的虚影像风中摇曳的萤火,随时会熄灭,他的声音带着歉意:“对不起…… 我死前被李博士植入了‘愧疚病毒’,现在的公证权有漏洞。” 病毒规则随之浮现:【愧疚病毒效应】“若公证人自身怀有未消解的愧疚记忆,其签署的契约可被‘记忆悖论’颠覆 —— 即找到公证人愧疚的根源,反向触发规则失效。”
沈彻的溯因光纹立刻缠上炎峰的虚影,回溯他的记忆碎片 —— 画面突然定格在十年前:炎峰带队执行任务,误判了毒贩的藏身处,导致顾野的父母和妹妹被毒贩报复杀害。从那以后,炎峰就活在愧疚里,这才被李博士钻了空子,用 “能帮顾野复仇” 的谎言,在他意识里植入了病毒。“病毒的根源是你对顾野的愧疚!” 沈彻喊道,“只要你亲口跟顾野道歉,病毒就能暂时压制!”
“没用的。” 苏砚突然尖叫起来,她的尸语光纹从顾野的链锯上提取到了新的信息,“李博士的真正目的不是收集记忆!他是想通过‘强制自愿’让所有人产生‘被迫放弃’的怨恨,触发墟都的‘愧疚爆炸’—— 一旦爆炸,现实会直接崩成碎片,再也没法逆转!” 赵烈忍着胳膊的剧痛,重新凝聚护盾,挡住顾野的下一击,吼道:“那怎么办?炎峰的公证权有漏洞,能不能用漏洞反制李博士?”
炎峰的虚影叹了口气,光芒又黯淡了几分:“只有一个办法 —— 有人自愿继承我的北斗公证权,成为新的公证人。继承者能修改一条契约条款,但代价是…… 要彻底继承我所有的愧疚记忆,永远困在七日轮回里,再也出不去。” 他的话音刚落,迷宫的砖石突然开始液化,灰雾像潮水般往四人脚下涌 —— 现实渗漏已经加剧到局部崩溃:之前浮现的警局档案室虚影,此刻已经彻底灰雾化,沈彻办公桌上的星晓失踪报告,正被灰雾一点点吞噬,连纸上的字迹都在消失。
“我继承!” 沈彻没有丝毫犹豫,他斩断缠在温知夏脖子上的铁链,将星晓的发卡举到炎峰虚影面前,“炎峰,你的愧疚我来扛,只要能救星晓,能救现实,困在轮回里又算什么?” 北斗纹路从发卡蔓延到他的掌心,炎峰的愧疚记忆像决堤的洪水,冲进沈彻的脑海 —— 他看到炎峰跪在顾野家人墓前,一遍遍地扇自己耳光;看到顾野得知真相后,哭着签下执棋者契约的绝望;看到炎峰牺牲前,还在念叨 “对不起顾野”……
公证权转移的瞬间,顾野的动作突然僵住,链锯 “咔哒” 一声停转,空洞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清明。沈彻一把抓过悬浮的契约卷轴,新的规则立刻浮现在卷轴上:【继承者权限】“新公证人可修改一条契约核心条款,修改后永久生效。” 他毫不犹豫地划掉 “强制抽取” 条款,改成:“仅当参与者亲眼见证墟都真相后,自主选择是否放弃愧疚记忆,任何人不得强制干预。”
可代价来得比想象中更快 —— 沈彻的眼前突然天旋地转,七日记忆轮回骤然加速,星晓在不同时间线消失的画面像走马灯似的闪过:五岁时在公园走失、十岁时躲在钟表店哭、十四岁被黑衣人拽走…… 最后所有画面定格在星晓被锁在意识容器里的模样,她的脸色惨白,嘴唇动着,像是在说 “哥,别管我”。
“呵呵呵……” 迷宫顶端的血月巨眼突然流下灰雾泪水,泪水落在地上,竟凝成了李博士的投影。他拍着手,笑得残忍:“真是聪明啊,沈彻。可惜你不知道,北斗执棋者的继承权,从一开始就是我为星晓准备的陷阱。” 投影抬手一挥,顾野的傀儡躯壳突然 “轰隆” 炸开,露出里面一个透明的金属容器 —— 容器中,阿晓的意识残影正被无数光丝缠绕,他嘶喊着:“沈彻!别用公证权!这是双刃剑!你越用溯因找星晓的记忆,她的意识就越稀薄,再用几次,她就彻底消散了!”
灰雾像海啸般吞没整个迷宫,沈彻、苏砚、赵烈、温知夏四人失去支撑,往无尽的黑暗下坠。慌乱中,沈彻死死攥着契约卷轴,卷轴末尾一行之前没注意到的小字,此刻在灰雾中格外清晰:【公证完成终极条件】“需集齐七名自愿放弃愧疚记忆的参与者签名,缺一不可,少一名则契约失效,现实渗漏加速 10 倍。”
远处传来陆沉渊的嘲弄声,混在灰雾里飘过来:“沈彻,你以为第七个自愿者是谁?是李博士自己啊 —— 他的愧疚记忆,才是墟都最核心的燃料。” 最后一缕月光穿透灰雾,映出废墟间一枚染血的军牌 —— 是顾野的,军牌背面新刻了一行字,字迹潦草却用力:“第七人:愧疚即真理,真相在钟楼顶层。”
沈彻在失重中握紧卷轴,掌心的北斗纹路烫得像火。阿晓的警告、李博士的陷阱、陆沉渊的提示、顾野的刻字,在他脑子里缠成乱麻。而现实渗漏已经突破临界点:灰雾泪水滴落的地方,地面开始塌陷,城市的钟楼虚影在灰雾中扭曲变形,表盘上的指针疯狂逆时针转动 —— 距离李博士宣称的 “72 小时现实崩塌倒计时”,还剩 71 小时 59 分。他很清楚,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得踩着刀尖走,稍微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