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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福堂刚准备宣布礼成,想绕过桌子,去和王满银说两句祝福的话往时,他身后闪出一个人来,站到了拦门桌前,面色冷肃,硬邦邦不见笑纹,正是该让王满银跟着兰花叫二爸的孙玉亭。
孙玉亭脑袋上那顶旧军帽压得低低的,帽檐在鼻梁上投下道阴影。身上那件中山装倒是浆洗得棱角分明。
他几步走到桌子前,没看王满银,先对着田福堂和众亲朋拱了拱手,然后拿着酒瓶往酒盅里倒满三杯酒。
才转向王满银,脸上带着一种刻意摆出来的、属于“公家人”的严肃。
“满银,”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你刚才喝的是我侄儿侄女的拦门酒,我这做二爸的还得?三盅,也有些话,我这当叔的,还得说道说道。”
院坝里刚热闹起来的气氛,瞬间又安静了些,看热闹的婆姨们互相递着眼色,汉子们则把烟袋锅子磕得叭叭响。
大家目光齐齐瞅向孙玉亭,不知道他这个二爸挑啥理,应该不是玉厚老汉的主意,玉厚老汉,人如其名,厚道着呢!
大家目光都看向站在旧窑门口陪王满仓抽烟的孙玉厚。
此刻孙玉厚老汉在旧窑门口向这边张望,他现在是女方家长,今天还真不好出声,只得皱着眉毛,在那吧嗒吧嗒的抽烟。
孙玉亭见吸引了众人注意,腰板挺得更直了些:“少安和少平是娃娃,有些礼数是不懂,但不代表我们孙家人好欺负。这第一坏酒是问你,你给我们孙家的孝敬礼,可曾做周全?”
王满银愣了一下,没有上前接孙玉亭递来的酒,而已向着老丈人孙玉厚方向一躬身,才说道“我王满银幼时丧父,刚成年时丧母,还有很多礼数不知道,所以才拜托我满仓大哥来知礼,如有不周全,请赐教!”
王满银是笑着回答的,他没接酒,接了酒就表示认错,他总得知道错在哪,才好喝酒赔罪。
孙玉亭举着酒盅的手僵在半空,鼻翼翕动了两下面色更冷,哼了一声道:
“按咱这十里八乡的老规矩,女婿上门送席,那是脸面!是诚意!可是你送我家那席面,”
他顿了顿,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就一瓶酒,两包烟,十斤玉米面?这……这未免也太‘素净’了点吧?
知道的说你王满银是个恓惶不晓事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孙家女子不值当呢!你说这酒你是不是该喝!”
他说着,眼睛瞟向田福堂和孙玉厚,像是寻求认同。
田福堂脸上有点挂不住,心里暗骂孙玉亭不懂事,偏偏在这时候跳出来瞎胡闹。但孙玉亭是兰花的二爸,于情于理,有资格在拦门酒上问责男方。
王满银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二爸”是嫌礼薄,故意在众人面前给他难堪。
他不慌不忙,脸上依旧带着笑,上前一步,对着孙玉亭也拱了拱手:“玉亭叔”
王满银连“二爸”这个随兰花的亲呢称呼也不叫了,直接叫“叔”
他表情也严肃下来,“您这话在理,礼数不能差。我王满银再不争气,也不差这十斤八斤的玉米面,但……。”
他为难的环视一周,又开口“可最近几年,这十里八乡的送席礼,最多的也就十斤玉米面,两根“建设烟”,瓶装酒大家更没有,”
他声音平和,没有半点火气,又转头朝田福堂方向看了眼,又转回来,脸上带着丝笑容“再说,你还是村里干部,这送席礼可是两个主礼人商量着送的,如果玉亭叔,你嫌少……”
“我嫌少了吗?我是说你看不起我们孙家人……,你别乱说”孙玉亭拿酒杯的手有些发抖,此刻他晓得这王满银蔫坏蔫坏的。竟然拿两个支书顶在前面,他还没法反驳。
“我看不起孙家?”王满银露出委屈表情,他目光扫过院坝里的众人,提高了些声音:
“今天,我王满银迎娶兰花,这迎亲的排场,大家伙都看见了!两辆驴车,两辆牛车来接亲,唢呐班子吹打着,玉米面馍馍敬帮理、喜糖香烟可劲撒!这可不是我王满银充大头,这是我对兰花的心意,也懂得敬重岳家门楣!”
他这话一说,院坝里不少人暗暗点头。的确,今天这迎亲的场面,在双水村可是头一份了。
王满银又看向孙玉亭,语气诚恳:“玉亭叔,您也是有学问的人,更是双水村干部,应是明事理的人。
侄女婿我知道,往日里可能有些不着调的地方,让您和贺婶子操心了。
可我对兰花的心,天地可鉴!对兰花家也是当亲人对待,这你放心……。”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轻轻一拍脑门,说起来,按老礼,受席方也该有回礼才是。当然啦,如今新事新办,这些旧俗不讲也罢......
这话像根针,轻轻巧巧扎进了孙玉亭的心窝子。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黝黑的脸上竟透出些红晕。那顶旧军帽不知何时歪了些,露出几缕杂乱的头发。
他能有啥回礼,在家里,婆姨贺凤英骂天骂地的说王满银看不起他孙玉亭家,没把他这个二爸放在眼里,那还有回礼。
田福堂自然是晓得的,王满银连市里干部都敢顶的人,你个二愣货,没份量的孙玉亭还好意思上称台,自找没趣。
但又不得不打圆场:好了好了,玉亭也是为侄女操心......
话没说完,孙玉亭猛地将酒盅顿在桌上,酒水溅湿了袖口。他狠狠瞪了王满银一眼,扯了扯中山装的衣角,扭头钻进人群里不见了。
王满银望着二爸消失的方向,轻轻掸了掸崭新的列宁装前襟。
日头正好,照得他胸前的红花格外鲜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