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苏成又继续说道:“再就是能学到一门专项技能,给自己攒下点生存的资本。
瓦罐制作里头的制坯、塑形、上釉、烧窑,这里头的门道可多了。
咱在那工作,能学到一门实用手艺,跟单纯的田间劳动比起来,这技能更有针对性。
以后不管是留在农村讨生活,还是将来有机会返城,干手工业相关的工作,咱也能多份竞争力,总比光会干农活强。”
“还有啊,生活能更稳定些,也能少受点环境变化的罪。
村里对瓦罐窑可是上心着呢,咱过去工作,那可是承诺给满工分的,到时分的口粮也能更多。
田间劳动得‘看天吃饭’,农忙的时候起早贪黑,作息一点都不固定,还老是碰上泥泞、虫害这些恶劣环境。可瓦罐厂工作时间相对规律,就在固定的地方,能少很多天气、季节变化带来的麻烦,咱也更容易适应。”
苏成的一番话,让大家心里都亮堂起来,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苏成又拿起放在炕头的笔记本,小心的翻了两页说“你们看,王哥把这资料都给我们抄,就是培养我们当技术主管的,等瓦罐窑要发展壮大了,说不定我们还能坐办公呢!。”
赵琪看了看苏成手中的笔记本,忍不住说道:“今天那个叫王满银的大哥,说话做事一点都不像农村人,倒像个城里干部。
跟他聊天,发现他天南地北,知道真多,连京城的混混叫“顽主”,而进过局子的老混混叫“老炮儿”都知道,没有让话掉在地上。”
钟悦笑了笑,说道:“那个王满银以前在村里被人叫做‘二流子’,从不下地干活,一天到晚在外面瞎逛荡。
村里人传他和那些武斗队头头走的近,在县里和公社“投机倒把”,反正一年四季不着家,人脉,见识浅不了。他还有在县里的干部同学,可不比村里人有心气些。
也是今年开春后,谈了个对象,才说要收心回村上工的。
别说,他还真有两把刷子。他从外面学回垛堆肥技术,在村里一推广,效果还不错。
瞧村里玉米这长势,怕是个高产季。这次村里能重新启动瓦罐窑,也是他一手推动的。也只有在外见过世面的,才懂工农产品剪刀差…。””
几人听后,都认同,对王满银的能耐叹为观止。
赵琪又说:“今天下午,汪宇在村委抱怨上头把我们扔到这穷山沟里来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你没看见村支书当的脸就黑下来了。”
钟悦也不满的看了下汪宇“可不是,我都有点吓着了,在这里,村支书权力可不小…。”她有些后怕的拍拍胸脯。
“还是王满银大哥接过话头,化解了当时紧张气氛。”刘高峰弱弱的补充一句。
赵琪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汪宇“以后嘴上把个门,别到时侯挨批,连累到我们。
今天是得感谢王大哥,他可是接过了汪宇的话头。他说我们大家目光短浅了,没明白上面的良苦用心。”
大家陷入回忆,刘高峰记得尤为清楚,他当时腼腆地问王满银,他是咋理解知青下乡的。
王满银当时,神色认真地对他们说:“咱这人生的轨道,就跟那蜿蜓曲折的路一样,咱都在路上寻摸着自己的使命和意义。
不管走到哪,目标都在前面等着咱呢。往前走,靠的就是一股子勇气。在这岁月的长河里头,咱都是漂泊的旅人,每个选择都能把咱的命运给改变咯。
但不管啥时候,咱都得信咱的祖国,响应国家的号召,为祖国建设出份力。”
这话很有冲击力,连村支书也拍手叫好,连声说“有道理,有见识,一针见血。”
他们几个知青也震撼到了,不自觉围拢在王满银身边倾听。
“现在咱国家经济发展碰到不少难处,一方面城里的工业基础薄弱,工厂没几个,根本吸收不了那么多新增劳动力。
这人越来越多,城市中学毕业生也不断增加,就业就成了个大难题。
另一方面,农业急需要大量的人力,提高生产水平,就盼着有知识、有活力的年轻人,给农村发展注入新动力。
从政治方面来说,得加强对咱青年一代的政治思想教育,知识青年就得去广阔的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克服资产阶级思想倾向,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
这政策,也看得出国家对咱青年成长那是相当重视,就希望通过农村的艰苦生活锻炼,培养出忠诚于国家、能艰苦奋斗的社会主义建设者。
从社会角度看,咱国家长期存在城乡二元结构,差距可不小。
知青下乡,那可是促进城乡交流、缩小城乡差距的重要举措。
咱知青能给农村带去新思想、新知识、新观念,咱在农村生活,也能更了解农村的情况,增进对劳动人民的感情。
咱在劳动中能得到磨砺,农村条件虽然艰苦,可咱要是能克服繁重的劳作、简陋的生活条件,那也是一种成长。
知青下乡,不光能给农村带来新知识和文化,还能用咱学的东西,在农村传播知识,推广先进农业技术,引进新的种植方法和优良品种……”
现在想来,王满银一点都不比他们这些知青差,甚至还强上不少。
苏成说道:“就凭他两个多月,能从柳林带回先进的瓦罐技术,咱可不能有看不起他的想法,还得虚心向他请教……,所以,咱们更得抓住机会,也别让他看轻了。”
他又扬了扬手中的笔记本“这笔记本,咱们得好好抄,好好琢磨,再结合实践,早日出师”
说着,他小心地翻开笔记本。钟悦调亮了煤油灯,忽闪的光线下,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和简图显得有些模糊,但却透着一股认真的劲儿。
“来,咱们抓紧时间抄吧。”苏成把本子放到桌子中间,“早点弄完,明天一早还得去窑上干活呢。”
五颗脑袋凑到了煤油灯下。窑洞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
昏暗的灯光将他们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放得很大,随着火苗轻轻晃动。这一刻,破旧的窑洞里,一种微弱却真实的希望,伴随着抄写声,慢慢滋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