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主任来喊开饭的时侯,大队长王满江带着五个知青也回到了村委,他一把掀开门帘,大步流星地率先走进来,身后紧跟着五个知青。
三个昨天到来的北京知青还带着初来乍到的新奇。而这两个早来半年的上海知青,眉宇间己染上了难以掩饰的疲惫和风霜。
但几人的眼神都好奇的往村办公室打量着。王满江大队长喊他们过来吃饭,怕是天上掉馅饼。
这五个知青里,有两个是开春分来的,他们来自上海,在罐子村已然吃过不少苦头。
男生叫苏成,身形清瘦,颧骨微微突出,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打着几块补丁,却依旧收拾得干净整洁。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历经磨难后的坚韧,仿佛再多的困苦都无法将他打倒。
女生叫钟悦,扎着一条利落的马尾辫,面容秀丽,只是脸颊因长时间的风吹日晒略显黝黑,多了几分乡下生活留下的质朴。
另外三个则是昨天才刚分来的,他们来自北京,还没来得及体验农村的艰辛。
两个男生中,一个是身材高大的汪宇,身姿挺拔,带着股大城市青年的朝气;
另一个是有些腼腆的刘高峰,身形略显单薄,眼神中透着一丝初来乍到的拘谨。女生叫赵琪,性格开朗,一双大眼睛灵动有神,声音清脆,带着首都姑娘的大方,此刻正好奇地张望着周围的一切。
苏成和钟悦是今年开春从上海启程,一路辗转来到陕西下乡的。
他们在黄原地区下了火车,只见站台上人头攒动,好几百知青汇聚于此。原西县派了三四辆卡车,将这些知青们分批接回县城。
到了原西县城,又是一阵闹哄哄的,六七十人被安排上了牛车,晃晃悠悠地朝着石圪节进发。
最后,苏成、钟悦,还有同样来自上海的周庆,三人被分到了罐子村落户。
当他们坐着村里派来的驴车,一路颠簸来到罐子村村委大坪时,已经是日头偏西。
黄原地区本就是穷偏地区,原西县又是黄原地区的穷县,这一带出了名贫穷,土地贫瘠,十年九旱。
村民们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脸上多是日积月累的麻木。
他们成为村里有史以来第一批知青,来之后才明白为何此前这里从未接收过知青——太穷了,穷到几乎无法额外负担任何一张嘴。
大概是因为下乡的浪潮愈发汹涌,这类偏远的穷乡僻壤也不得不接下这项“政治任务”。
苏成至今记得被村里那辆吱呀作响的驴车拉到村委大坪时的情形。所谓欢迎仪式,不过是村支书几句不咸不淡的场面话,夹杂着村民们好奇却疏远的目光。随后,他们三人就被带到了两孔早已废弃的破窑洞前
这两口窑洞原本是村里一个无儿无女的老光棍的家产,那老光棍在窑洞里悄无声息地病死了,直到半个月后才被人发现。人一死,这窑洞也就彻底废弃了,蛛网尘封,破败不堪。
这次罐子村接到公社通知,要安置知青,公社也下发了知青的安家费。可村干部们哪里舍得花钱给知青打新窑洞,只是喊了几个村民,简单修整了一下这两口破窑洞,算是完成了任务。
在给苏成、钟悦和周庆三人发口粮时,村里明显克扣了不少,而且发的全是粗粮,就连玉米面都少得可怜。
村支书叼着旱烟,满脸不在乎地说:“知青娃来这儿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就得先练好扛饿的本事。罐子村就这条件,呆不住就趁早走人!”
三个知青在下乡前,虽然已经做好了吃苦的思想准备,尤其是被分到陕北这种贫困地区,但真正进了村,才发现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得多。
先说住的地方,这两口破窑洞虽说经过了简单修缮,可也仅仅是加固了一下,防止塌方而已。窑洞的墙壁涂层几乎全部脱落,露出坑洼不平的黄土洞壁,用手轻轻一摸,就能蹭一手的黄土。
洞顶更是让人担忧,一道道裂缝像狰狞的伤疤,仿佛随时都会塌下来。那破烂的门窗,木条都已经朽坏,根本挡不住呼啸的山风,到了晚上,冷风直往窑洞里灌。更要命的是,厨房里烧火的时候,烟道居然往回倒烟,每次做饭,整个窑洞都被浓烟弥漫,熏得人眼泪直流,咳嗽不止。
现在三人更是从村里领回的两个月口粮,看着那少得可怜的一堆粗粮,面面相觑,满心无奈。
这些粗粮,别说是吃两个月,就是一个半月,都不见得够。
村干部却冷冷地告诉他们,这地方就这么多口粮,以后得靠挣工分,才能多分到口粮。
就这样,二男一女在这艰苦的环境里努力适应着,吃了不少苦头。砍柴、挑水、种地,每一样农活都做得异常艰难。
可即便如此,到了青黄不接的季节,他们的口粮还是见底了。
无奈之下,知青们只能去找村委。村干部却一脸冷漠地让他们跟随村里的困难户去县城讨饭,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在这一带的贫困地区,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农村贫困户外出讨饭已然成了一种风气,可这还是让三个知青大为震惊。
但为了填饱肚子,他们三人商量后,决定以外出讨饭的名义向村里报备,开了介绍信。他们手上还有些钱票,想着到县城后,能买些粮食回来,也好熬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然而,祸不单行。当他们三人在县城在县里粮食时就被人盯上了。
当他满心欢喜地往回赶时,意外发生了。在路过一片偏僻的小巷时,突然窜出几个凶神恶煞的人,不由分说就抢走了他们的粮食,还对他们拳打脚踢。
周庆为了护住粮食,被打得尤为严重,腿直接被打断了。三人又惊又怕,赶紧找人帮忙把周庆送去了医院。
最后,村里给周庆开具了伤残证明,被家里人接回了城,也算是因祸得福,脱离了这苦海般的知青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