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猫族联军化作的三百道流光,如同划破天际的彗星群,速度极快,不过半日工夫,那原本只是天际一抹暗红阴影的云霄剑宗山门,便已清晰地映入眼帘。
离得近了,才愈发感受到那笼罩整个宗门的剑煞之恐怖。
那并非寻常的云雾或魔气,而是一种凝练如实质的暗红色能量,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翻腾。煞气之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痛苦的人脸、断裂的兵刃虚影、以及破碎的宗门建筑轮廓沉浮隐现,仿佛将整个云霄剑宗炼化进了一片独立的、充满了死亡与疯狂的异度空间。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合着铁锈般的锋锐气息,即便隔着数十里远,也扑面而来,让人心头发闷,灵力运转都隐隐滞涩。
暗红色的煞气光罩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将连绵的云霄山脉尽数笼罩,光罩表面,不时有狰狞的剑影如同毒蛇般窜出,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光罩之内,视野难以及远,只能看到一片令人心悸的暗红,以及中心区域那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更加深邃黑暗的源头——想必就是万剑冢所在。
联军在距离剑煞光罩约十里外的一处山峦上按下遁光。此地尚属云霄剑宗外围,但原本郁郁葱葱的山林已然枯萎凋零,岩石呈现出不祥的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朽气息。
“好凶戾的煞气!”凌昊眉头紧锁,周身战意自主激发,形成一圈淡淡的金红光晕,将侵袭而来的负面气息隔绝在外,“光是待在这外面,就让人浑身不舒服。”
青岚立刻指挥随行的阵法师,在落脚点布下简易的“清心净煞阵”,柔和的灵光升起,驱散了部分令人不适的气息,让众人稍稍松了口气。
“这剑煞非同小可,兼具物理与神魂双重侵蚀。”瞳心闭目感应片刻,脸色凝重地睁开眼,“我的幻梦之力能感觉到,光罩内充斥着无尽的怨念、疯狂与绝望,如同一个巨大的精神泥潭。金丹初期以下的修士,若无特殊防护,恐怕支撑不了一时三刻便会心神失守,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叶懿愫立于山巅,异色双瞳凝视着那暗红色的光罩,星源核心在体内微微震动,传递出本能的排斥与净化冲动。她能清晰地“看”到,那光罩并非浑然一体,其能量流动有着特定的脉络与节点,如同人体的经脉,而那最浓郁的黑暗源头,便是其心脏。
“青岚,可能看出这结界的薄弱之处?”叶懿愫问道。
青岚早已取出罗盘与各种探测法器,闻言秀眉微蹙:“这结界以万古剑煞与生灵血祭为基,能量庞大且混乱中带着某种邪异的秩序。强行攻击,恐怕会引动整个结界的力量反扑,得不偿失。我需要时间,近距离观察其能量流转,才能找到相对安全的突破点或者……间歇期。”
强行突破风险太大,最好的方式是找到其运转规律,趁其能量潮汐交替的薄弱时刻切入。
“我去。”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众人望去,只见玄夜不知何时已走到队伍前方,宽大的斗篷帽檐下,那双幽紫的眸子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他状态依旧不佳,但周身自然流淌的永夜暗影之力,却让他与周围的环境,尤其是那些阴影角落,完美地融为一体。
“暗影无形,可窥其隙。”玄夜言简意赅,“这煞气虽凶,但其中阴影遍布,于我……如同归处。”
他的意思很明确,他要凭借暗影之力,潜入剑煞结界内部进行侦查。
“不行!太危险了!”苏沐立刻反对,美眸中满是忧色,“你伤势未愈,那里面情况不明,万一……”
“这是最快,也是代价最小的方式。”玄夜打断她,目光转向叶懿愫,带着询问,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叶懿愫看着玄夜,看着他眼中那熟悉的、属于暗影的冷静与执着,又感受了一下他体内那虽然虚弱却异常坚韧的生机,以及那被牢牢压制住的黑暗力量,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可以。但记住,你的任务是侦查,不是战斗。一旦发现不可为,立刻撤回,不得恋战。”她郑重嘱咐,同时看向青岚和苏沐,“青岚,将你制作的最高品阶的‘清心破煞符’和‘小挪移符’给玄夜。苏沐,将最好的疗伤和恢复丹药给他。”
青岚和苏沐虽然担忧,但也知道这是当前最好的选择,立刻将准备好的符箓和丹药交给玄夜。
玄夜默默接过,塞入怀中。他深吸一口气,周身暗影之力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他的身形开始变得模糊、透明,最终彻底融入脚下山石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永夜的冰冷气息,如同游丝般,悄无声息地向着远处那暗红色的剑煞光罩蔓延而去。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送着那无形的暗影消失在视线尽头。
玄夜的潜入过程比想象中还要顺利。那暗红色的剑煞光罩对于实体和能量有着极强的排斥与腐蚀性,但对于纯粹由“暗”与“影”构成的法则之力,却似乎有些反应迟钝。玄夜如同一条滑腻的游鱼,沿着光罩能量流动的缝隙,小心翼翼地渗透了进去。
刚一进入光罩内部,即便是以玄夜那经过蜕变、心志坚毅如铁的神魂,也不由得微微一颤。
外界看来只是暗红一片,内部却是另一番地狱景象。天空是永不消散的血色,大地干裂,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暗红液体。残破的建筑歪斜倒塌,上面布满了剑痕与抓痕。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以及无数冤魂哀嚎、疯狂呓语混合而成的精神噪音,无孔不入地冲击着感知。
更可怕的是那无处不在的剑煞。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血色毒蛇,在空气中游弋,感知到任何异种气息便会蜂拥而上,疯狂侵蚀。玄夜将暗影之力收敛到极致,如同真正化作了此地阴影的一部分,才勉强避开了这些无意识的煞气攻击。
他如同鬼魅般在断壁残垣间穿梭,凭借着暗影对能量波动的敏锐感知,避开了几处明显有异常能量汇聚、疑似陷阱或巡逻点的区域。越往中心方向靠近,那股源自万剑冢的黑暗搏动感就越发清晰,同时也更能感受到一股令人心悸的、充满了亵渎与毁灭意味的邪恶意志,正在那黑暗源头缓缓苏醒。
沿途,他也看到了一些景象。一些身着云霄剑宗服饰的弟子,如同行尸走肉般在废墟间游荡,他们眼神空洞,身上缭绕着淡淡的血煞之气,显然已被剑煞侵蚀,失去了自我。偶尔,还能看到一些身穿黑袍、气息阴冷的影蛛杀手穿梭其间,似乎在监控着这些“傀儡”的状态。
玄夜的心沉了下去。厉千锋等人,果然已经彻底疯了,他们将整个宗门都化为了献祭的温床。
他继续潜行,目标直指那黑暗搏动的源头——万剑冢。他需要确认里面的具体情况,以及厉千锋等人究竟在进行何种仪式。
然而,就在他即将靠近万剑冢外围那片更加浓郁、几乎化为实质的黑暗区域时,异变突生!
前方一片相对完整的广场上,空间突然一阵扭曲,三名身着云霄剑宗长老服饰、但双眼赤红、周身剑煞缭绕的身影骤然出现!他们似乎并非巡逻,而是被某种力量直接传送至此。
为首一人,赫然正是之前曾在落星涧出现,后来侥幸逃回的赵乾!只是此刻的他,早已没了当初的仙风道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他手中握着一柄布满裂纹、却散发着滔天凶煞之气的骨剑,目光如同野兽般扫视着周围。
“有……陌生的气息……”赵乾喉咙里发出沙哑的、不似人声的低吼,赤红的目光猛地投向玄夜潜藏的那片阴影!
被发现了!
玄夜心中警铃大作!他没想到,在这剑煞弥漫的环境下,对方对异种气息的感知竟如此敏锐!
没有丝毫犹豫,玄夜瞬间将暗影之力催动到极致,身形如同离弦之箭般向后暴退!同时,他毫不犹豫地捏碎了怀中一枚青岚特制的“小挪移符”!
“哪里走!”赵乾厉啸一声,手中骨剑挥出,一道横贯广场的凶戾血色剑罡如同匹练般斩向玄夜后退的方向!另外两名被煞气控制的长老也同时出手,剑煞纵横,封堵退路!
轰!
剑罡斩在玄夜原先所在的阴影处,将那片区域彻底湮灭!然而,玄夜的身影已然在空间波动中变得模糊。
但就在他即将彻底传送离开的刹那,赵乾那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狞笑,他猛地将骨剑插入地面!
“万煞锁空!”
嗡——!
整个广场范围内的剑煞瞬间沸腾,如同活过来的触手般,疯狂缠绕、凝固了那片区域的空间!
玄夜只觉得周身一紧,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小挪移符的空间波动被强行打断!他的身形从半透明的状态中被硬生生逼了出来,踉跄落地!
三名被煞气控制的长老,呈品字形,将他围在了中间!赤红的眼眸中,充满了纯粹的杀戮欲望。
潜入侦查,瞬间变成了生死危机!
(第161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