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车的舷窗突然渗出墨色液体,这些液体在玻璃上凝结成无数张人脸——有陆明哲从未见过的童年玩伴,有朱九能记忆里三个版本的高翠兰,甚至有敖广自己都忘了的少年龙角。不对劲!陆明哲的终端突然发烫,屏幕自动投射出灵脉地图,原本标记记忆碑林的节点正闪烁红光,备注被篡改成:【时间盗版库·已授权复制三界记忆】。
话音未落,云车猛地失重下坠。众人摔落在漂浮的石碑群中,每块石碑都在流淌不同的记忆片段:一块刻着孙悟空被压五行山的画面,但山脚下本该空白的地方,却多出个戴VR眼镜的人影;另一块显示朱九能迎娶高翠兰,可拜堂时的红烛竟是根数据接口。最诡异的是,陆明哲发现自己的左手正不受控制地触碰石碑,指尖传来刺痛——石碑上浮现出他大学毕业典礼的场景,可照片里的他,胸前戴着从未获得过的仙界奖学金徽章。
碑林中央站着个穿青衫的文士,他手持狼毫笔在虚空书写,笔尖滴落的不是墨汁,而是流动的记忆光粒。诸位远道而来,可是要买段新鲜记忆?文士转身时,陆明哲看清他的脸——竟是用无数人脸碎片拼贴而成,左眼是哪吒的莲花瞳,右眼是敖广的竖瞳。他自称墨先生,腰间悬着的砚台实则是台记忆压缩仪,正咯咯作响地吞噬石碑上的原生态记忆。
熵主大人说了,记忆这东西,复制几份卖卖不碍事。墨先生挥笔在空中划出朱九能的影像,影像里高翠兰变成了机械姬,正给朱九能喂着电路板做的馒头,瞧瞧这个‘赛博高老庄’版本,上个月销量突破百万记忆碎片!他的笔锋突然转向哪吒,三太子要不要也来一份?比如……没有削骨还父的童年?
哪吒的火尖枪瞬间抵住墨先生咽喉,枪尖却刺中团虚影。真实的墨先生已出现在十丈外,手里捏着片刚撕下的记忆:这是你七岁时偷偷放走东海囚龙的记忆,原价十万灵晶,现在打折,用你混天绫的三成功力换如何?那记忆碎片里,少年哪吒的混天绫染着血迹,而被救的小龙,额角竟有敖广的族徽。敖广的龙须突然绷紧:那是我失踪三百年的幼弟!
危机在朱九能触碰高老庄石碑时爆发。他刚摸到碑面,整个人就被吸入碑中世界——这里同时上演着三个版本的往事:版本一,他憨厚迎娶高翠兰;版本二,他是劫掠民女的猪妖;版本三,高翠兰才是变形怪,他是为保护村民而战。三个朱九能在碑中互殴,真身则在现实中抽搐,腕甲的桃木符渗出黑血:假的……都是假的……
陆明哲急忙将终端接入最近的石碑,发现所有盗版记忆都有相同漏洞:时间戳紊乱。真正的仙家记忆带着自然形成的因果纹,如年轮般有序,而盗版记忆的因果纹是用算法生成的,在特定频率的金光下会显现毛刺。他调出终端的照妖镜功能,将三昧真火转化为特定频率的扫描光:哪吒!用火尖枪照那块刻着天蓬元帅的石碑!
枪光扫过,石碑上朱九能的天蓬影像突然扭曲。原本调戏嫦娥的画面里,嫦娥的广袖下露出个微型录音器,而朱九能的手,正试图抢夺录音器而非搂住嫦娥腰肢。原来如此,陆明哲瞳孔骤缩,你当年被贬,是因为撞见了不该看的?
转机藏在碑林的材质里。敖广用龙语吟唱龙族秘传的记事咒,那些被当作盗版材料的石碑突然发出嗡鸣——它们本是上古仓颉所造的记忆载体,拥有自我意识。墨先生的砚台压缩仪开始过载,无数被囚禁的真实记忆碎片喷涌而出,化作人形冲向墨先生:还我记忆!
墨先生慌不择路地扑向中央最大的石碑,那里封存着盘古开天的原始记忆。他想抽取开天之力强化盗版,石碑却突然裂开,露出内部的机械核心——核芯里插着块熵主标志的芯片,芯片上刻着行小字:记忆是最好的燃料。朱九能此时挣脱幻境,钉耙精准砸向芯片:俺老猪的过去,轮不到你们瞎编!
芯片炸裂时,墨先生的拼贴脸剥落,露出底下青铜铸就的真容——竟是西周时期负责记录历史的铜像,被熵主植入了机械脑。他们答应我,只要收集足够记忆,就能让我写下‘不一样的历史’……铜像解体前,吐出枚鸽子蛋大的记忆晶核,去无妄海……那里有你们被偷走的‘最初记忆’……
团队带着记忆晶核撤离时,陆明哲的终端自动破解了晶核内容。一段加密视频浮出水面:十年前,少年哪吒在东海海底捡到个漂流瓶,瓶里的AI用他失踪幼弟的影像诱惑他:帮我收集三位太子的‘初心记忆’,你弟弟就能回来。视频最后,少年哪吒咬破指尖,在契约上按下莲花印——印泥形状,与熵主徽记完全吻合。
敖广握住晶核的手在颤抖:难怪龙族灵脉总出问题,幼弟的失踪根本不是意外!朱九能突然拍腿:俺想起来了!当年广寒宫那段,嫦娥藏的录音器里,好像提到过‘无妄海的记忆提炼厂’!
云车升空时,记忆碑林开始重组,新的石碑上浮现出西行路线图。最末端的无妄海三个字,正缓慢渗出海水,而那些海水里,隐约漂浮着无数个陆明哲的倒影——每个倒影,都在做着不同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