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边的晨露还沾在竹叶上,小李他们靠在竹根下缓神,陈砚正用保温杯给每个人倒温水。
我蹲在“平安”身边,摸了摸它背上的焦痕 —— 刚才挡金粉时蹭的伤,虽然没流血,却秃了小块毛,它乖乖地把下巴搁在我手上,项圈裂成两半的桃木片泛着微弱的青光,像快燃尽的烛芯。
“你们路上小心,” 陈砚把两包压缩饼干塞进我兜里,“这雾看着还得浓一阵,要是遇着不对劲的,先往回退,别硬扛。”
小李也撑着坐起来,指着西北方向:“去老榆树得走那条红土路,昨天我跟老张去过,路边有几棵歪脖子竹,能认路。”
赵莽已经把装备袋扛上肩,桃木刀别在腰间,还顺手抓了把工兵铲:“放心,有我在,再遇着青铜丝、怪红绳,咱都能应付。”
沈青梧把林奶奶的旧笔记揣进帆布包,又摸出张折叠好的遗址草图:“我标了红土路的路线,老榆树周围五十米都画了圈,到了先在外围看,别直接靠近。”
我们跟陈砚他们交代好,让他们待在竹林里别乱动,等我们带回小吴和小陈。
“平安”率先跳上红土路,鼻子贴着地面嗅了嗅,突然抬头往西北方向低吼 —— 那里的金雾比竹林这边浓了三倍,像一团化不开的淡金色棉花,把远处的树影都裹成了模糊的轮廓。
刚走没几步,脚下的红土突然 “簌簌” 响了两声,我低头一看,土缝里竟渗出点淡金色的细雾,像有东西在土里钻。
沈青梧赶紧拉住我:“别踩那片土!笔记里写‘蜀地红土沾灵核气,渗雾处为脉气通道,踩之易引脉影’。”
我赶紧往旁边挪,刚离开,那片红土上就慢慢浮现出个浅淡的太阳鸟印子,雾散后,印子又消失了,只剩普通的红土。
“这路也太邪性了!” 赵莽皱着眉,用工兵铲扒了扒旁边的土,“土里不会藏着什么东西吧?”
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 “叮叮当当” 的声音,像青铜碎块互相碰撞,顺着风飘过来,时断时续,分不清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平安”突然加快脚步,朝着声音的方向跑,项圈上的桃木片亮了些,裂缝里渗出点淡青色的雾。
我们跟着“平安”往前赶,红土路上的金雾越来越浓,能见度只剩五六米,身边的草木也不对劲 —— 路边的狗尾草都朝着老榆树的方向弯,草叶上沾着点淡金色的粉末,摸上去像细沙,却带着点温乎气。
沈青梧突然停住脚步,指着一棵歪脖子竹:“你们看竹身上!”
竹身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太阳鸟,刻痕里填着红土,土缝里也渗着金雾。更诡异的是,刻痕周围的竹皮泛着淡青色,像被青铜锈染过,用手一摸,竟有点发烫。
“是队员刻的?” 我疑惑道,小李说过路边有歪脖子竹当记号,可这太阳鸟刻痕,不像是临时标记。
“不是队员刻的,” 沈青梧翻出笔记,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张图 —— 古蜀人会在脉气通道旁的草木上刻太阳鸟,用来指引稳脉点的方向。这刻痕是老的,说不定是以前守灵核的人刻的。”
赵莽凑过去看,用手指抠了抠刻痕里的红土:“这么说,咱们走的这条路,本身就是古蜀人的稳脉通道?”
刚说完,“平安”突然对着前方狂吠起来,转身往我们身后退,尾巴紧紧夹在腿间,桃木片的青光瞬间亮得刺眼。
我们顺着它的方向看,金雾里慢慢走出个模糊的人影,穿着考古队的衣服,却走得飘悠悠的,脚不沾地,像在滑行。
“是小吴?还是小陈?” 赵莽握紧桃木刀,刚要往前迈,沈青梧赶紧拉住他:“别过去!那人影没有影子!是脉影!”
我仔细一看,果然,那人影在地上没有倒影,衣服上还沾着点金雾,和之前飞机上的脉影一模一样。
脉影慢慢朝着我们飘过来,嘴里发出 “嗬嗬” 的声音,像被什么东西卡住喉咙,走近了才听清,它在重复一句话:“…… 榆下…… 红绳…… 等……” 话没说完,脉影突然散成一团金雾,飘向老榆树的方向,消失在雾里。
“是在给咱们指路?” 我愣了愣,“平安”不再狂吠,又朝着老榆树的方向走,只是脚步慢了些,透着股警惕。
沈青梧把笔记翻到 “脉影指引” 那页:“脉影不会说谎,它是在提醒咱们,老榆树下的红绳在等‘东西’—— 可能是青铜碎块,也可能是咱们。”
继续往前走,路边的歪脖子竹越来越多,每棵竹身上都有太阳鸟刻痕,刻痕里的红土渗雾越来越浓。
突然,赵莽指着前方:“你们看!那是不是老榆树?”
金雾里露出个粗壮的树干轮廓,树干上缠着密密麻麻的红绳,像给树裹了层红布,红绳在风里飘着,像无数只红色的手。
离树还有十米远,就能闻到股甜腥气,混着青铜锈味,吸进肺里发沉。“平安”突然趴在地上,爪子扒着土,对着树干低吼,桃木片的裂缝又大了点,淡青色的雾涌得更急。
“小吴和小陈在树上!” 沈青梧指着树干中间,我眯眼一看,果然有两个人影被红绳缠在树干上 —— 他们的考古服从袖口开始泛青,红绳一圈圈绕着他们的腰和手腕,绳头已经爬到了下巴,其中一个人(后来知道是小吴)的头歪着,嘴里溢出点淡金色的涎水,眼睛半睁着,瞳孔里映着红绳缠成的太阳鸟。
赵莽刚要冲过去,就被沈青梧拉住:“别冲动!你看红绳上的金粉!”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红绳上沾的金粉竟在慢慢聚拢,顺着绳纹爬成小小的太阳鸟形状,爬过的地方,红绳颜色变深,像吸了什么东西进去。
小吴突然发出一声闷哼,声音沙哑得不像他:“…… 铜碎…… 要聚…… 灵核…… 缺……”
“又是这种怪话!” 赵莽急了,举着桃木刀就要砍红绳,沈青梧拦得快:“不能砍!笔记里说‘榆下红绳为脉引,刀砍则脉气炸,伤人生’!得用之前的血墨涂在绳头的太阳鸟上!”
我赶紧掏出瓷碗,里面还剩点血墨,赵莽摸出细毛笔递过来。
“平安”突然扑向树干另一侧,对着树根低吼,引开了缠在小吴身上的一根绳头 —— 那绳头像活的,朝着“平安”的方向伸过去。我趁机往小陈身边靠,他身上的红绳最紧,绳头的太阳鸟金粉亮得刺眼。
毛笔刚碰到绳头,红绳突然剧烈抖动起来,缠在小陈身上的绳圈慢慢松了点,他嘴里的金涎水停了,眼睛眨了眨:“快…… 铜碎堆…… 在树洞……” 沈青梧赶紧绕到小吴那边,帮着涂墨,赵莽则用桃木刀背挡着缠过来的绳头,脸憋得通红:“这绳劲也太大了!”
等最后一段红绳涂完,所有缠在队员身上的红绳都软塌塌地掉在地上,褪成了普通的红绳,只剩点淡青色痕迹。
小吴和小陈瘫在树根下,大口喘着气,小陈指着树干上的树洞:“里面…… 有青铜碎块…… 我们搬来的…… 然后就被红绳缠了……”
我走到树洞边,往里面看 —— 青铜碎块堆得像个小坟包,金雾从碎块缝里冒出来,带着刺骨的冷。“平安”突然对着树洞狂吠,洞里的碎块 “簌簌” 响起来,慢慢往中间塌,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沈青梧赶紧拉着我们往后退:“这树洞通着灵核分支!脉气太盛,碰不得!”
小吴和小陈吓得往竹林方向退,“平安”也跟着跑,像是在催我们走。我回头看了眼树洞,金雾已经漫到了树腰,隐约能看见碎块在往洞深处钻。
“先撤!” 我喊着,跟在“平安”后面往竹林走 —— 路上的歪脖子竹刻痕还在渗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