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停在长江边时,暮色正往江面沉,原本浑浊的江水竟泛着层淡黑的雾,雾里裹着细碎的银光,像撒了把碎玻璃,却又比玻璃软,飘在水面上慢慢聚散,细看竟像是小孩的指甲盖。
风从江面吹过来,带着股腥甜的湿冷,不是江水的腥,是像泡久了的布料味,混着细弱的 “哗啦” 声,像有人在水里摇着什么东西。
“不对劲。” 沈青梧刚摸出镇水文印,青铜印就猛地发烫,她指尖一颤,印身竟映出江面的影子 —— 不是我们三个的轮廓,是个穿红衣的小孩,背对着印面,手里攥着只红鞋,鞋尖沾着黑泥,正往水里沉。“是水煞裹着的童魂残影,玄阴会在江底布了‘水缠煞阵’,把童魂困在水里当阵眼。”
赵莽抱着‘平安’往江边走了两步,刚靠近护栏,‘平安’突然炸毛,红毛竖得像针,对着江面狂吠,爪子在地上刨出浅坑,喉咙里发出像哭又像警告的呜咽。
我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江面的黑雾里,竟慢慢浮起一只红鞋,鞋型和阿秀当年失踪时留下的一模一样,鞋尖朝上,随着水波轻轻晃,像有人在水下托着它,要递到我们面前。
“别碰!” 我一把拉住想伸手去够的赵莽,文心尺在掌心亮起来,尺尖指向红鞋,淡金色的光刚碰到黑雾,红鞋就 “哗啦” 一声沉下去,水面却浮起更多细碎的影子 —— 十几个半透明的小孩轮廓,泡在水里,有的仰着头,有的抓着江底的石头,嘴里冒着泡,像是在喊 “救我”,声音却被水裹着,只能传到耳边,细弱得像蚊子叫。
“暗洞入口在下游三百米的礁石下。” 沈青梧打开平板,卫星图上标着个红点,红点周围的江水颜色比别处深,“之前外勤组探测到这里有煞气波动,现在看来,洞口被水缠煞阵封了,得先破阵才能进去。”
我们绕到礁石边,江水拍打着礁石,溅起的水花落在手上,竟像冰碴子,冻得指尖发麻。礁石下的洞口藏在水位线以下,黑得像个无底洞,洞口周围的石壁上刻着符纹,符纹里渗着黑液,像刚流出来的血,顺着石壁往下滴,滴进水里就化开来,变成细细的黑丝,缠向靠近的鱼虾 —— 一只小鱼刚游到洞口,黑丝就缠了上去,瞬间把鱼裹成个黑球,几秒后黑球散了,鱼却没了踪影,只剩一缕银白的残影飘进洞里。
“是‘食魂符’。” 沈青梧掏出黄符,指尖沾了点玉瓶里的童魂气息 —— 自从收了老君观的三缕童魂,玉瓶就一直暖着,此刻瓶身微微震动,像是里面的童魂在呼应,“得用童魂的纯阳气息破阵,不然咱们一靠近,煞气就会缠上来。”
她将黄符贴在石壁上,刚把玉瓶凑过去,符纸就 “滋啦” 一声燃起来,淡蓝色的火苗裹着银白的光,顺着符纹爬,石壁上的黑液立马嘶嘶作响,像被烧着的塑料。
洞口的黑雾慢慢散了些,露出半米宽的入口,里面传来 “咚、咚” 的声音,像是有人在里面敲煞罐,节奏慢得让人心里发紧。
赵莽先把‘平安’放进防水袋,拉上拉链时,‘平安’还在对着洞口低吠,鼻子贴在袋壁上,对着里面嗅个不停。
“我先下去探路。” 他攥着镇魂鞭,腰上系着安全绳,慢慢往洞口爬,刚进洞口,就喊了声 “小心!”—— 洞里的水竟不是流动的,像凝固的墨,伸手进去,能摸到水里飘着的细发丝,绕在手指上,像有生命似的往手腕缠。
我和沈青梧跟着下去,防水灯的光在洞里散开,照出满墙的手印 —— 都是小孩的手印,大小不一,有的沾着黑泥,有的泛着银白,像刚按上去,指尖的纹路还清晰。
地面的水洼里,映出的不是我们的影子,是十几个小孩的轮廓,围着我们的影子转,有的伸手想碰我们的脚踝,有的蹲在水洼边,对着影子里的自己发呆。
“文心尺在发烫。” 我举起尺,尺身的金光往洞深处照,能看到前面的岔路口飘着淡黑的雾,雾里传来小孩的笑声,不是欢快的,是带着邪气的,“炼煞长老可能在里面设了陷阱。”
刚走到岔路口,左边的洞里突然飘出只红鞋,和江面上看到的一模一样,鞋尖朝着我们,慢慢飘过来,后面跟着个穿红衣的小孩影子,背对着我们,走得很慢,像脚被水裹着。
“是幻象。” 沈青梧掏出镇水文印,往地上一按,青铜印的光炸开,红鞋和小孩影子瞬间散了,却有更多的黑影从洞里涌出来,都是半透明的小孩形状,张着嘴,像是要咬过来。
‘平安’突然从防水袋里挣出来,对着黑影狂吠,嘴里喷出淡白的醒神雾,雾碰到黑影,黑影就发出 “疼” 的叫声,缩成一团,慢慢散了。玉瓶在我怀里震动得更厉害,瓶身的暖光透出来,飘向那些黑影 —— 有几缕银白的光从黑影里分离出来,往玉瓶飘,像是被同类的气息吸引,进了瓶里,玉瓶的暖光就更亮了些。
“是被煞气裹住的童魂。” 沈青梧眼睛亮了亮,“玉瓶里的童魂在帮咱们净化它们!继续往前走,前面肯定有炼煞长老留下的煞罐。”
洞深处的 “咚咚” 声越来越响,防水灯的光里,能看到前面有个宽敞的石室,石室中央摆着个巨大的铜鼎,鼎里飘着黑煞气,煞气里裹着十几个煞罐,每个罐口都露着一缕银白的童魂,像被困在里面的小鸟,对着我们拍打着无形的翅膀。鼎的周围刻着符阵,符纹里的黑液正慢慢往鼎里流,每流进去一点,鼎里的煞气就浓一分。
“小心!” 我突然拉住沈青梧,文心尺猛地指向铜鼎后面 —— 那里站着个黑影,黑袍上的青铜纹在暗处发亮,不是炼煞长老,是个小孩的影子,手里攥着半张红衣厌胜符,符纸在黑影手里慢慢燃,“是炼煞长老的‘童煞傀儡’,用被炼化的童魂做的,专门引咱们靠近鼎边。”
黑影突然动了,往铜鼎跑,像是要把符纸扔进鼎里。赵莽甩出镇魂鞭,鞭梢的厌胜木正好缠上黑影的胳膊,“滋啦” 一声,黑影冒出黑烟,发出凄厉的哭声,像无数个小孩在同时喊疼。
黑影慢慢散了,只留下半张符纸飘在地上,符纸上的 “阴” 字已经发黑,边缘卷翘得像被火燎过。
玉瓶在我怀里剧烈震动,瓶身的暖光突然炸开,十几缕银白的光从瓶里飘出来,围着铜鼎转,鼎里的童魂感应到,也从煞罐里飘出淡光,和银白光缠在一起,对着鼎里的煞气发起 “进攻”—— 淡光碰到煞气,煞气就像被融化的冰,慢慢散了,露出鼎底的一个黑盒子,盒子上刻着个倒 “阴” 字,正是玄阴会的标记。
“是煞母的碎片!” 沈青梧眼睛一凝,镇水文印举在身前,“玄阴会把煞母碎片藏在鼎底,用童魂的煞气养着,等凑够碎片,就能复活煞母了!”
就在这时,洞顶突然落下黑丝,像下雨似的往我们身上缠,洞口传来炼煞长老的声音,沙哑里裹着童声:“你们以为破了阵就能赢?这江底暗洞,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防水灯的光晃了晃,能看到炼煞长老站在洞口,黑袍上的青铜纹发着暗红的光,手里举着个更大的煞罐,罐口飘着的煞气已经凝成了小孩的形状,正对着我们咧嘴笑。
‘平安’对着他狂吠,文心尺在我手里亮到极致,尺尖的金光直指炼煞长老,而鼎里的童魂淡光,正慢慢往黑盒子围过去 —— 一场更凶险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