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雾浓得像泼在天上的墨,把锁龙井的轮廓晕成一团模糊的灰。
我蹲在井栏东侧,指尖刚触到潜水服的拉链,就感觉掌心发黏 —— 是怀里的桃木锁在渗冷汗似的湿气,锁身的镇邪纹本该泛金光,此刻却裹着层淡红,像蒙了层血痂。
“护魂剂不对劲。” 沈青梧的声音从雾里钻出来,带着点发颤。
她手里的玻璃瓶倾斜着,淡青色的液体里竟游着几道暗红纹路,像极了核心的血纹,正慢慢把清亮的药剂搅成浑浊的浆,“刚才调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
我凑过去看,那些纹路在瓶底聚成个小小的 “魂” 字,和《镇邪要略》里记载的邪符分毫不差。
林奶奶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把老头子的地脉笔记按在我眼前:“你看这里!‘血纹核夜吐邪丝,可顺脉气游于物’—— 它在夜里把邪气藏进地脉,现在正往我们的东西里钻!”
赵莽的声音跟着响起,他手里的安全绳垂在雾里,绳身上缠的厌胜木片竟泛着焦黑,像被什么东西啃过:“木片都被腐蚀了,这邪气比昨天凶三倍。
‘平安’刚才扒着土嚎,下面的泥都是暗红的,地脉气全被污染了。”
我低头看脚边的 “平安”,它的爪子在青苔上刨出浅坑,喉咙里的嘶吼低沉得像从地里冒出来,鼻子凑到井栏边时,突然往后缩了缩,尾巴紧紧夹在腿间 —— 是怕井里的东西。
“要不今天别下去了。” 赵莽伸手想拿我手里的长命锁,锁身却突然发烫,烫得我指尖发麻。
井里传来 “咕咚” 一声闷响,不是水的动静,倒像有东西在井壁里蠕动,雾里飘来细若蚊吟的哭声,顺着耳朵往脑子里钻,“这邪气太邪门,连护魂剂都能渗,你下去就是送命。”
我没松手,长命锁的光丝在雾里闪了闪,像在催我。
哭声突然变近,像是有个孩子贴在井壁上喘气,温热的气息透过雾落在我脖子上,带着股腥甜,像刚舔过血:“快下来…… 我们等你……”
“是残魂的声音,但被邪气控了。” 林奶奶的手指在笔记上划得飞快,“九锁写过,邪祟会借残魂的声引活人靠近。但你看锁上的光丝 —— 它们的本愿还在,在催你救它们。”
沈青梧没再劝阻,只是往我侧袋里塞了块新桃木片,片上的 “安” 字用松烟墨混着文心碑碎末描了三遍,边缘还在渗淡金光:“这能挡三道邪气,通讯器我调了紧急频道,就算被干扰,也能听到我们的声音 —— 要是撑不住,立刻拽安全绳。”
我扣上潜水头盔,面罩的防雾剂竟也泛着暗红,像蒙了层血雾。
刚抓住安全绳,井里的哭声突然变调,成了无数个孩子的声音叠在一起,在雾里绕着圈:“别带护魂剂…… 会弄脏这里……”
身体浸入井水的瞬间,我打了个寒颤 —— 不是冷,是水太粘腻,像裹了层融化的阿胶,贴在潜水服上慢慢往缝里渗。
探照灯的光穿过去,水里的子丝竟缠成了孩童的轮廓,淡蓝色的丝裹着暗红邪气,在水里浮动,手脚俱全,连头发都清晰可见,像一群被泡胀的小幽灵。
“子丝成精了!” 我对着通讯器大喊,刚想往上游,那些 “孩童” 突然朝我扑过来,丝做的手抓住我的潜水服,往井壁的砖缝里拉 —— 那里渗着暗红邪气,像张开的嘴,正等着吞我进去。
怀里的桃木锁猛地炸出金光,顺着潜水服往外散。子丝碰到金光,发出 “滋滋” 的响,缩成一团黑灰,却没飘走,反而在我周围围成圈,像道活的栅栏,把我困在中间。
“残魂呢?怎么没出来引路?” 林奶奶的声音带着焦急,通讯器里突然传来 “平安” 的狂吠,混着电流的杂音,像有东西在咬信号线。
我摸出长命锁,锁身的光丝突然亮了。
哭声跟着变了,不再是求救,反而带着诡异的笑,从井壁的每个砖缝里钻出来:“别找我们…… 这里好暖和…… 有地脉气,有子丝……”
探照灯的光里,几点淡黄的光点飘过来 —— 是童魂残念!可它们的光泛着暗红,飘到我面前时,竟慢慢凝成了实体:是之前失踪的孩子,穿着破旧的衣裳,脸上没有表情,眼睛是空洞的暗红,伸着冰凉的手往我手里的锁抓:“把锁给我们…… 别带我们走…… 这里才是家……”
“是核心的邪气控了残魂!” 沈青梧的声音带着哭腔,文气检测仪的警报声透过通讯器炸开,“邪气浓度是之前的三倍!你快上来!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想拽安全绳,脚踝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 —— 是子丝,它们从水里钻出来,缠成粗绳,往暗河入口的方向拉。
残魂的幻影跟着我飘,指甲刮着潜水头盔,发出 “咯吱咯吱” 的响,嘴里反复念着 “别带我们走”,声音越来越大,像无数根针往脑子里扎。
“别听它们的!是幻象!” 林奶奶的声音突然清晰,像在我耳边喊,“用桃木锁的金光照它们!残魂的本愿是回家,不是留在这受邪气控!”
我握紧桃木锁,把金光往最近的幻影上照。
光点接触到金光的瞬间,发出 “哗啦” 的脆响,暗红邪气像被烧着的纸,卷着灰往水里沉。
幻影恢复成淡黄的光点,在我周围转了圈,又往暗河入口飘 —— 这次是真的引路,只是光比之前弱了很多,像随时会灭。
子丝不再缠我的脚踝,却在后面跟着,像一群甩不掉的影子。
暗河入口的裂缝里渗着浓得化不开的暗红邪气,探照灯的光扫进去,能看到通道的岩壁上爬满了血纹,像无数条小蛇,正顺着地脉气往我这边游。
“离转弯处还有两米!核心的邪气快溢出来了!” 赵莽的声音突然拔高,安全绳猛地往下拽了拽,像是有东西在下面拉,“‘平安’在上面扒着绳头嚎,它说绳尾有东西!”
我抓紧安全绳,刚往通道里游了半米,就感觉后颈发凉 —— 探照灯的余光里,子丝正缠成张小小的脸,眼睛是暗红的,咧着嘴笑,牙齿是细碎的子丝,正往我的潜水头盔上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