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边和海勒森走进帐篷,就看见榻上躺着的商闻秋神志不清、气若游丝。
“将军。”花边走到榻边,蹲下,视线与商闻秋齐平,“我和海勒森看你来了。”
“……闲的。”商闻秋在刺耳的耳鸣中听到花边柔柔的声音,几乎是竭尽全力才给了他个回应。
“将军,我和海勒森已经去看过草原王和张将军啦。”花边鼻尖一酸,“他们都很好,就等你啦。”
“我应该快了。”商闻秋意识清明过来,声音仿佛飘在云端,“刚刚有个军医跟我说鲜卑的钩镰枪离我的心脉就差一点点,但凡对方再用点力,我就活不下来了。”
“将军福大命大。”花边握住商闻秋的手,“您的福气,在后面呢。”
“我倒是希望我有那个福气。”商闻秋没有力气抽回手,索性就让花边握着,“花边,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
“好不好过我都不走。”花边不假思索地说,语气坚定,“将军,我既然投身你帐下,这辈子、除了死,都不走了。”
商闻秋至今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的。
虽然花边现在说得好听,但商闻秋还是不能完全相信。毕竟这里全是自己的兵,没有人会蠢到在这里说“我要弃你而去”这种话,更别提花边这样的聪明人了。
反正好听的话谁不会说?
“哦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件事。”商闻秋盯着花边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关于承天殿下的事。”
“是要传播‘承天殿下才是正统’一类的话语吗?”花边几乎是片刻就猜出商闻秋的用意。
“是的。”商闻秋犹豫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李承天才是正统。”
“没问题的将军!”花边办事效率极高,不需要商闻秋过多追问便道,“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塞北的军械让殿下运来了些,塞北粮草也让海勒森解决了,至于关于承天殿下的话……我也早就传出去了。”
商闻秋听完,自己在心里默默感叹花边此人当真是绝世奇才。
他对花边微微笑了一下,仿佛是在赞赏:“很好。”
“我和承天殿下想等过几天天气暖和一些了就带点衣服粮食出去施粥和赈济灾民,”花边挠了挠头,松开商闻秋的手,向他道来自己的计划,“不过我要管那么多锦衣卫,应该是去不了了,所以现在想着要不然让殿下和海勒森去好了。”
“让老……张将军也去吧。”商闻秋还记着张思明年纪大了这件事,“再打下去,他的身体真吃不消。”
“好的好的!”花边连连点头。
“你和那个……”商闻秋向门口看了一眼,才想起来那人叫海勒森,“……海勒森啊?你们俩先出去吧,我有点困了。”
海?存在感极低?勒?常常被人忘记叫什么名字?森闻言,很识趣地转身,自己掀开帘子走出去。
花边见海勒森走了,自己也紧随其后。
商闻秋眼看着两人离开了,便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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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沃德阿里宁、阿克卜力木还有鄂西灯谷围坐在一张小桌子边,正商讨对策。三个人里一个胳膊缠着厚厚好几层绷带不能动,一个背上缠着厚厚好几层绷带也不能动,还有一个断了条手臂被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若不是有衣物遮挡,场面可就有些凄惨了。
“嘶……这场面不对吧?”阿克卜力木抬眼打量他们俩,觉得这跟沃德阿里宁说的差得太多了,“这怎么回事儿?沃德阿里宁,你不是说咱们必胜吗?”
“呃……这个嘛……”沃德阿里宁当初是给阿克卜力木洗脑的,怎么可能想到今日之局面?他低下头思考片刻,然后突然爆出一句《孟子》来:“啊!‘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听着他背书的阿克卜力木和鄂西灯谷:?
背完书却发现面前这俩没动静的沃德阿里宁:???
“哦,我忘了,你俩不是汉人。”沃德阿里宁才想起来他俩是纯血少数民族,“总之,那些话的意思就是要成功总得有什么东西祭天的。”
“那你就直接说嘛。”阿克卜力木觉得沃德阿里宁在得瑟自己读书多,有些不满,“非要背汉人的书,我俩哪儿听得懂啊?”
“我的错。”沃德阿里宁十分尴尬,“我的错。”
“呃……反正就是,要不我们先谈谈怎么打败商闻秋的塞北军呢?”鄂西灯谷冷不丁地冒出一句,给沃德阿里宁和阿克卜力木都吓了一跳。
“诶我靠!”沃德阿里宁浑身惊颤一下,“你别突然说话,吓死我了。”
“你们年轻人就是胆子小。”阿克卜力木一脸淡定,“这都害怕?看来还是历练地不够多。像我,我就一点儿都不害怕。”
静静听着他扯的沃德阿里宁和鄂西灯谷:……
沃德阿里宁心想:是吗?那你额角的冷汗难道是我看错了吗?
维鄂西灯谷则是不解,泫然欲泣地道:“我有那么恐怖吗?”
“你本人其实还行,看起来憨憨的怂怂的,”沃德阿里宁不经意间用语言狠狠捅了鄂西灯谷几刀,以示报复,“但声音实在是跟长相不太搭,尤其是突然说话的时候。”
鄂西灯谷狠狠瞪了沃德阿里宁一眼,旋即委屈地看向阿克卜力木,得到的却只有一个沉默的点头,又得到一柄沉默的弯刀。
“可是我们现在真的应该想办法打退塞北军啊……”鄂西灯谷低下头说。
“确实哈。”沃德阿里宁正襟危坐,“我记得我们应该都把对方主将伤得很重,而且我看塞北那边安静了好几天了,估计那边情况……啧啧啧,怕是比我们惨多了。”
“反正我一枪扎穿了商闻秋的心脏,”阿克卜力木颇为自豪,“他肯定活不了了。如今优势在我。”
“我们再歇两天调整一下状态吧。”沃德阿里宁说,“然后夜袭塞北。”
“可以可以。”